潘茂广如果那么做了,那么他就绝不可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但是父子俩同样在前线取得这么好的战绩,确实也有些功过盖主的意思了。
皇上是知道自己身子骨的,已经是qiáng弩之末了。他在世的时候,还可以镇得住局面,但他要是万一过世了呢?太子就算是继承了皇位,他那个孱弱的身体,多少年来甚少有机会结jiāo群臣,威信不足,又怎能顶得住?
至于皇太孙,虽是少年机敏,但毕竟太过年幼,若是他一旦登基,必须任命辅政大臣,或是让后宫垂帘听政,不论哪一条,都是极容易埋下动dàng的祸根。
况且,朝中值得担心的并不止潘茂广一人,还有分散在各地的诸路藩王,那些同样流着天家血脉的土皇帝们才更值得担心。
所以宫中的人都知道,皇上这些天的心qíng,非常不好。
这日下朝过后,因朝堂之上,又有人因为要不要征召潘茂广回来起了争执,皇上觉得甚是心烦意乱,没有回御书房,而是信步到御花园里走走。
他正犹豫不决地皱眉想着心事,却听到不远处的八角亭内传来一阵阵的笑语喧哗,还隐有丝竹之声,顿时眉头一紧,现在边关正在jiāo战,宫中这是何人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玩耍嬉戏?
正待出言呵斥,旁边大太监抢先一步回了话,“回万岁爷,因前些天敬安太妃病了,这两日才好,吴国舅特意请了几个戏子过来表演,逗太妃高兴高兴。”
哦,皇上听了这才作罢。他的生母早逝,对于宫中余下的几位太妃都极为尊敬,尤其这位敬安太妃,是皇上生母的小妹,也是皇上的姨母,当年为了家族的地位,协助姐姐照顾皇上,以韶华之龄,嫁给大她三十多岁的先皇,什么子嗣也没留下,完全视皇上为已出,皇上对她是格外尊敬的。
所以一听如此,顿时气就消了。脸上还带了几分笑意,“那朕也过去看看。”
到了八角亭,却见亭中一面搭个小戏台,正在演一出提线木偶戏,演的却是南康国前朝皇帝开国平天下的戏。
这些戏文,都是官方基本认可的内容,又加了些民间修饰,不仅热闹,还很激励人心,是宫廷里常演不衰的戏码。
今日来看戏的,不仅有几位太妃,宫中几位得宠的贵妃娘娘,还有皇太孙李弘和太子妃也在,只是吴德虽然进了戏,他却依着宫规,并不在这里头来伺候,也显得他来送这出戏,并没有安什么讨好之心。
这一点上,吴德还是非常注意的,他知道皇上是个讲规矩的人,所以在皇上面前,是绝对的恪守礼教,以至于有些人对他颇有微词,也实在是抓不着他在皇上面前的把柄,在皇上面前告起状来,说服力便显得没那么充分了。
就像此刻,皇上过来,众人起来请安,敬安太妃请皇上坐下,便赞起吴德的好,“也只有他,成日惦记着我这个老太婆了。因说天气好了,便送了几盆花来,让我瞧着也jīng神jīng神,再送了班小戏,也不敢大肆铺张,不过是取个乐子罢了。”
皇上听得心中赞许,一时问起孙儿,“你怎么也过来了?今儿功课做完了么?”
李弘还未回话,太妃接过话来,“是臣妾叫他来的,成日拘在书房里,也够累的,这chūn天暖和,小孩子家也应该时常出来走走,晒晒太阳,可别关在屋子里闷坏了。皇上要是怪罪,就怪罪臣妾吧。”
皇上呵呵一笑,“太妃何错之有?朕对孙儿也没有怪罪之意,不过是随口问起罢了。”
他说是随口问起,却是想着心中的烦难,就着戏文,考较起孙儿来,“你看那秦业和庄雄都是猛将,二人争着去救保王护驾,若你孙儿是调兵遣将之人,该如何差遣?”
李弘想了想,猜着几分皇爷爷的意思了,他是这样回话的,“既然二人都是猛将,秦业年轻骁勇,庄雄老成稳重,何不一个打前锋,一个留守本营?这样他二人也不至于争斗,也可解了困局。这天下局面已定了大半,要冲锋陷阵的地方不如大胆起用些新人,还可为朝廷多锻炼些栋梁之材,皇爷爷以为如何?”
皇上听后,感觉这也是个法子。
潘茂广功劳既大,不如把他召回京城,把潘云龙留在前线,让年轻人多立些功劳,到时多封赏封赏他,也就是了。
京城毕竟还是要人镇守的,有个老将在此,一来稳定人心,二来可以让太子和皇太孙跟他多多亲近,联络感qíng,说不定还能有更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