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看不见,张蜻蜓还是连连摇头,“老夫人,您这话就错了。我忘了说了,我是潘老爷的二儿媳。不过我今日来,可不是来求您原谅什么的。毕竟,当年我也没得罪您,犯得着觉得不安么?这事也不关我公公的事,他远在边关,还没回来,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我昨儿我见了您,回家去跟我嫂子说起。我嫂子就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事也不是公公当年故意刁难你们。实在是简大人多行不义,才落得如此下场。不过老夫人您却是出身名门望族,知书达理的。甚至在出事之后,不惜熏瞎自己的眼睛,足见您心地高洁,不是泛泛之辈。所以呢,我们作为一个晚辈,出于敬重您的气节,愿意替您赎身,给您安置个地方居住。对外,我们可以不留一点潘府的名,您可千万别误会,我们只想让您颐养天年,有个安身之处而已。愿不愿意,随您。您可以考虑考虑,我过几天再来看您。”
她说完,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了。
“等等。”萧老夫人突然把张蜻蜓叫住,“你嫂子是谁?她为什么要帮我?”
张蜻蜓咧嘴一笑,“我嫂子姓卢,范阳人。”
萧老夫人心中一动,就听张蜻蜓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又补了一句,“我嫂子的亲外祖母,姓李。”
兰陵萧氏是名门望族,可是兰陵同样还有一个李氏,也是当地的世家大户。与萧氏互为姻亲,闺中儿女,多有往来。而这萧老夫人未出阁时,与李姓夫人曾是闺中密友。卢月荷小时候,曾经听得外祖母提起,有一位萧姓女友曾经做过皇上的rǔ母。
只是卢月荷嫁到京城来的时候,并不太清楚简家之事。直到昨日张蜻蜓说起,她才猛地记起,搞不好这位萧老夫人就是外祖母年轻时的闺中女友。故此才让张蜻蜓过来试上一试,若是果真有这么点子jiāoqíng,说不定能让这老太太接受她们的好意。
张蜻蜓见萧老夫人不吭声了,便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好半晌工夫,老太太才微微叹息,“你回去,替我谢谢她了。我这不祥之人,连自己的儿孙都管教不好,还谈什么知书达理?羞也羞死人了,去吧。”
她半天没喝张蜻蜓敬的茶,此时倒是从旁边摸索着举起,饮了一口,算是承了她的qíng。
“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过几天再来。”张蜻蜓也不多说了,跟老夫人行了个礼,这回是真的走了。
心里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点难过的,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了,别说儿孙绕膝,还得替儿孙背这样的一份罪过,真是挺惨的。
再想一想,她就更气潘云祺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小子,居然还跟吴德那种王八蛋一块儿厮混,也不知私底下在gān些什么勾当,将来要是惹出事来,那祸害得可是全家。
张大姑娘可不想有朝一日,也给连累得坐在这儿戴着镣铐晒太阳。可她一个当嫂子的,又该怎么去管教小叔呢?
要不是怕被他连累,张蜻蜓真是不想淌这趟浑水,可总是一家子,不管又不行,否则连累起来,还是要祸害自己。可她要一出手,恐怕小谢夫人是头一个要跳出来闹的。算了,还是等公公回来,把这些事全都告诉他,听公公的意思吧。
张蜻蜓暗下决心,管他什么证不证据,妥不妥当的,总之她一定要把所有的事qíng全都告诉公公,让他老人家来主持公道。
就这么办,张大姑娘思忖已定,便只日夜期盼潘茂广早日归来了。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些时了。
“你说,潘叔什么时候能回来?”军营里,有人跟张蜻蜓一样,同样盼望潘茂广的早日归来。
潘云豹白过去一眼,调笑,“怎么,你也皮痒,想尝尝被揍得滋味?”
蒋孝才把脑袋一拨,很是不屑,“我才不像你们这帮子武夫,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我想听潘叔讲讲战事上的事,如何调兵遣将,大破敌军。”
“这你就别想了!”他们趴在糙丛这儿嘀嘀咕咕,没留神身后,萧森忽地悄没声息地摸了过来,“潘帅从来不讲打过的战,都是军师文书整理了出来,才告诉我们的。这其中,又以潘千户口才最好,讲得最清晰明了,所以想听这个,还得等他回来才是。这会子还是专心站好岗吧?怎么样,有动静没?”
没有,二人摇了摇头,等萧森又摸到别的地方去巡视了,相对挑一挑眉,不吭声了,专注地盯着糙丛茂盛的山坡之下,警惕的巡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