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紧的,贤妃与我同心,必然会襄助我;德妃跟冯氏有嫌,又一向不管后宫是非,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太后或旁人拉拢,这就足够。往后一旦遇事,众人互博之下,杨卉一人多半成不了气候。
夏沐烜略一斟酌后笑道:“是个好主意。”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然而也不忘嘱咐我:“该拿主意的时候,也还是你拿,不必顾虑太多。”
我隐约听出他这话中有深意,当下并不多问,就点头应了。
夏沐烜看折子看得累了,就索xing牵着我的手一同回静德宫,沿途二人说说笑笑,气氛倒也愉悦。
隔日一早,夏沐烜早起后去上朝。
净雯进殿来伏侍我洗脸时,悄悄对我说:“印寿海让传来话说,德妃不肯受那旨意,印寿海也不敢把这事回给皇上知道,就问娘娘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不食言。
第六十四章
德妃为着从前的事,对夏沐烜有心结,不肯受夏沐烜的旨意倒也正常。然而抗旨不遵非同小可,夏沐烜待她本没有多少qíng分,倘若知晓此事,德妃不定就会遭殃。且这事还是我牵的头,德妃若有事,我总难辞其咎。
我在长久的静默后叹了口气,问净雯:“你是否觉得我如今太过不择手段?”
净雯静静道:“娘娘何出此言。”
我道:“对一个心如枯槁的人而言,权利**,其实反而是重枷锁。德妃是心如死灰了,倘若安分度日,未必不是自保的好法子。然而我如今因一己私yù,将她拖入这是非圈中。我心中,实在……”
净雯神qíng不该:“一日在后宫,如终生困樊笼。娘娘当真以为她能独善其身?她娘家既已败落到底,她若一杯鸩酒灌下去,岂非一了百了。”
我微惊:“她虽有入定之心,总也不至于这样吧。”
净雯摇头:“娘娘不知道么?她自从失了孩子,往后再不能生了,说哀莫大于心死也不为过。”我听得一震。净雯叹气:“德妃她是可怜人,六宫无人不晓。然而比之更可怜的,也不是没有。先前薨了的蓉嫔,蒙圣宠才几日,不是早早去了?如今又还有多少人记得此女?宫中人去得多,来的也多,一个半个妃子,实在不算稀奇。”
我听得悲伤下去。
净雯继续说:“然而活着总是好的。无论有宠无宠,德妃的封号总在那儿摆着,她娘家纵使再败落,族人总算因她得以保全,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德妃这么些年,熬得再辛苦,也总有她心甘qíng愿熬下去的道理。”
我听得明白过来,拿小指的护甲一点点拨弄妆奁里的一支凤头钗的凤羽:“那么依你的意思,此番她之所以会失常,多半是为了皇上?”
净雯点头:“这也只是奴婢一点猜测,娘娘听着顺耳便听听吧。”
我挑眉:“哪里只是一点猜测?我瞧是**不离十了。可叹纵使我明白此举自私,可也还是不得不去做。”
净雯明白了我的意思,在镜子里冲我点点头。
于是也顾不得用膳,喝了两口参茶后直接去德妃的景阳宫。
到景阳宫宫外,方转过宫道拐角,远远就瞧见宫道远处,印寿海正搓着双手,翘着脑袋在景阳宫门口徘徊,一副苦恼不堪的样子。
印寿海瞧见我,两眼蓦地一喜,颠颠地迎上来,耷拉着眼睑诉苦:“娘娘可来了,奴才实在没法子,只好烦请娘娘凤驾移尊,又给娘娘添麻烦了。”
我淡笑:“无妨。本宫原本也该走一遭的。自回宫后就不曾拜访过德妃,总是本宫疏忽。”
印寿海赔笑:“哪里是娘娘疏忽呢?娘娘待阖宫上下再温善公允不过了。”
这只是奉承话,我一听也就罢了,脚下不停进景阳宫去。
景阳宫正殿惠云殿,比之杨卉的瑶光殿,冯若兰的漪澜殿,实在冷清到近乎荒凉,有迦南佛珠的珠香混着香火烟味,从内殿溢出来。
进殿去后,印寿海指指内殿,又朝我比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我以眼神示意他止步。
彼时早有在正殿服侍的宫女进去通传了,我不待德妃迎出来,径自入内去。
进殿去,果然见德妃跪在观音像前礼佛。
德妃侧面的剪影很美,一眼望去只觉得赏心悦目,可惜在这一殿佛香中,更多的是让人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