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委婉笑。
竹息又笑着对夏沐烜道:“皇后方才一直跪着,只怕损了不少心气,皇上是否该宣太医过来瞧瞧皇后跟皇子。总要晓得皇子稳妥,太后才能安心。”
这是怀疑我假孕脱罪?
我一早料到她们会有此一说,于是只一味借故推托:“皇上,臣妾无事,真不必宣太医。”
竹息笑盈盈道:“皇后这是什么孩子气的话?皇上知晓皇后有孕,欢喜得跟什么似的。皇后权当宽皇上的心吧。且让太医瞧过,太后也能放心啊。”
边说边拿眼去觑太后。
太后的面色并没有因为我怀孕而转圜多少,反而又添了一重凝重,然而也点头了:“那就传卜太医过来问诊。”
竹息作势要差人去请卜太医。
夏沐烜单臂一伸止住:“卜太医不好。”望一眼印寿海:“去传陆毓庭,你亲自去,别的人朕不放心。”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未必不会留意。
太后眉心微微一动,复又无事人一般沉定下去,缓缓道:“竹息,拿椅子给皇后坐。”
夏沐烜摇头,对太后道:“今日这事,朕瞧着也是个无头乱子,再问亦是无果,不妨先到此为止。内qíng如何,朕会命审刑司一力追查,届时必让母后宽心。”
太后不肯:“哀家宽心还在其次,揪出贼人才最要紧,唯有如此,才能一并除了六宫的忧虑。”
夏沐烜沉吟起来,似乎对太后坚持着不肯听劝,颇为不解,亦对太后不肯顾惜我跟我腹中的孩子,不大舒服。
我睇夏沐烜一眼后本分道:“既是太后的意思,皇上跟臣妾就照办吧。”
夏沐烜听我如此说,也只好作罢。
陆毓庭来得格外快,匆匆进殿来后,正要冲夏沐烜行礼。
夏沐烜浑不在意地朝他挥挥手,口中道:“俗礼就免了,先过来给皇后诊脉。”
陆毓庭赶紧照办。
这么诊了小片刻,在一殿的鸦雀无声中,陆毓庭突然舒朗了神qíng起身,朝夏沐烜一跪到地,规矩道:“皇上大喜。皇后已有孕两月有余,且胎儿稳固,娘娘的脉象亦安稳。”
夏沐烜脸上有蓬勃的笑意绽放:“你是老实人,医术亦没话说,想是不会错了。”他那样欢喜,蕴着无穷无尽的柔qíng看住我,假意斥道:“你既已知晓自己有孕,方才怎么好一直跪着呢?”
一壁说一壁“你啊你啊”地摇头叹气。
我委婉睇他一眼,示意他太后跟诸妃都在,继而端和了神色道:“虽说在孕中,然而臣妾也不是这么不中用,跪上片刻总不打紧。”见夏沐烜一脸的不敢苟同,又宽慰他:“臣妾日后自会当心,皇上不要担心。”
夏沐烜就还是摇头:“你要真懂得顾惜自己才好。”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道:“还是朕陪你回去。虽说一切安稳,然而总是小心些好。”
他这话方说完,那头陈氏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下来,跌在地上,嘤嘤哭起来:“皇上,嫔妾的那个孩子,去得真真冤枉啊。”
夏沐烜叹了口气,大约也觉得此番委屈了陈氏,将我的手腕小心jiāo给净雯,亲自过去搀起来陈氏,好言劝道:“朕说过会给你一个jiāo待,自然不是诓你。你才刚小产,当好好静养才是。”又嘱咐陈氏的贴身婢女云芬:“扶小主回宫。”
这就是息事宁人的意思了。
然而陈氏已认定我是害她小产的凶手,轻易哪里肯放过我,伏在夏沐烜肩上哭得越发不可收拾。
她质问夏沐烜:“皇上有了嫡皇子,便全然不顾嫔妾那个可怜早逝的孩子了么?”
夏沐烜皱眉,然而顾念旧qíng也没有发作,就说:“你是太过伤心了,胡言乱语,朕可以不与你计较。你先回宫去,朕得空自会去瞧你。”
陈氏听得一阵绝望,继而狠毒了神色望向我,指着我道:“此事明明证据确凿,系皇后所为,皇上为何还要包庇皇后至此?”她bī问夏沐烜:“莫非嫔妾的儿子不是皇子,皇后所处就格外尊贵?皇后毒害我的孩子,纵使拿她的孩子给我的孩子填命,臣妾都嫌不够!”
说到这儿,陈氏突然从她的婢女手上挣脱出来,疯了般朝我扑过来。
净雯跟印寿海赶紧护住我,一旁御林卫忙上前去制住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