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_作者:落叶归途(34)

  将一笔寿字簪递给她。

  这玉簪通体脂白,质地细腻滋润,是上等的蓝天白玉,也称羊脂白玉,寿字的最后一笔正是簪挺。

  夏沐烜随手从妆台上的鹦鹉瓶内折一枝四季海棠簪在我鬓边:“打扮得太素简了,这样才好。”

  我自然不好拒绝,只得欣然笑笑。

  说话间,印寿海在殿门外通报:“皇上,纤羽阁方才差人来报,说瑞嫔小主有喜了。”

  乍然的喜色出现在夏沐烜脸上,我忙笑着恭贺:“这是宫里头接连第二桩喜事了,恭喜皇上。”

  夏沐烜笑着握一握我的手以示欣慰,我又问他一句:“皇上要不要过去瞧瞧瑞嫔?”

  夏沐烜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不必了,夜色已深,朕明日再去瞧她。”

  我只得点一点头,问印寿海:“宣了哪位太医看诊?胎象如何?”

  印寿海道:“回娘娘,是太医院首座陆大人号的脉,说瑞嫔小主已有了近两个月身孕,胎象稳健。”

  陆毓庭?竟然又是他?

  然而心头那点讶异还未逝去,夏沐烜已经笑着开口了:“那应该是错不了的。”

  我听他语气笃定,于是带了三分玩笑语气试探道:“皇上既然这么说,那么此人必定是一等一的国手,只是臣妾瞧他有些年轻。”

  “是年轻了些,不过手艺还算拔尖。太后痼疾缠身积年,太医院众人束手无策,正是用了他的方子才有的起色。”

  夏沐烜神色淡淡闲话几句,我只带笑听着,偶尔应一两句,倒也和乐。

  乘着他在兴头上,思索片刻,斟酌词句小心道:“日间修容来臣妾这儿小坐了片刻,臣妾瞧她面带愁苦,仿佛大有心事。”边说边往他碗里舀了勺蟹huáng豆腐,“这蟹huáng豆腐做得很嫩,皇上尝尝。”

  夏沐烜尝一口,笑了:“确实鲜嫩。”长目微睐,“她有什么心事?”

  “内里关节臣妾不方便问,修容也不好多说,听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是她娘家人犯了事。”

  皇帝扬一扬眉毛:“怎么?她跟你哭诉了?”

  我怕他生疑,忙坦然笑道:“哪里用得着哭诉呢?臣妾日日与诸妃照面,独独见她整日愁眉难展,随口问了一句,想来是赶巧戳中修容心事,这才听了些蛛丝马迹。修容素日胆小,这苦水必定是不敢向皇上诉的。”

  夏沐烜淡淡道:“嗯——她倒还算谨慎。”

  “是。后宫不得gān政,这话臣妾记得,也一并嘱咐过诸妃,想来她们是听进去了。”

  夏沐烜深以为然地点一点头:“是该如此,至于顾守成一案,朕倒还未拿定主意。”

  “皇上仁德。臣妾也嘱咐了修容,皇上于政事上一贯英明决断,想来那顾守成若真是清白之身,必定出不了什么岔子。”

  他捻了酒杯在手,似有若无望着我:“案子倒也不大,然而到底牵扯了旧事,不好不查。”

  我点头:“自然是要查的。”

  “这话怎么说?”

  夏沐烜放下酒杯,凝睇于我,仿佛要看出我心底所有的真实来。

  我从容道:“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然而人心思变本是常qíng。”偷偷看一眼夏沐烜的神色,屈膝行礼,“皇上恕臣妾问句僭越的话。”

  “你说。”夏沐烜放下手中筷子,扶我一把,我正色道:“常道以言取人,人饰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不知这顾守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嗯——还算得用。”

  我淡淡笑了:“那么在臣妾看来,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倒也不尽然了。”

  “哦?”夏沐烜微微掀了掀眼睑,抬手示意我说下去。

  我继续说:“都到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可见人无完人事无全事是自古就有的道理。臣妾读史书,闻古之明君圣主,待下一贯秉之以宽,遇事责其主而宽其从。皇上乃圣世明君,从来以宽仁治世,方有了这天下太平之态。容臣妾再斗胆提一句,既然事涉旧案,那就是老huáng历上的事了,倘若真有大过错,当年必定是要一并问罪的,怎么也拖不到今日。所以在臣妾看来,用人未必不该疑,疑人也未必不能用,全看皇上如何驭衡了。”说完拜倒,“臣妾胡言乱语,万望皇上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