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_作者:落叶归途(90)

  我起身,走之窗前,深深叹一口气:“只怕皇上厌烦见我。”

  印寿海忙道:“娘娘自轻了。奴才在皇上身边积年,皇上的xing子,奴才还是知晓些的。”语气再恳切些:“皇上其实是愿意亲近娘娘的,娘娘慧智,如何不明白呢?”

  我背对着他,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

  他当真愿意亲近我么?

  也许罢,到底我也能适时给他出个主意解个难了,然而这样的亲近到底带了目的,我怎么不明白?

  沉默片刻后转身,脸上已换了感激神qíng,道:“你能诚心待本宫,本宫自然感激。话又说回来,你伏侍皇上积年,皇上的脾气总比旁人了解多些,虽说你们开口总称奴才,然而在本宫看来,你们常年伴上,便是寻常宫嫔都比不上,往后该劝解的地方也该劝解,到底龙体康健要紧。”

  印寿海颇感怀地垂下眼睑去,恭恭敬敬道一声是。

  净雯一壁烹茶一壁唏嘘:“娘娘看中咱们,是娘娘宽仁。不过奴婢倒是听闻,虞宸宫的规矩是极严的。宸妃那样的柔弱人,责罚起下人来,倒一点儿不含糊。”

  我嗔怪瞪她一眼:“你平日不是浑说的人,今日怎的也失了分寸?不知轻重的话再不许说了,让人听了去,只会说本宫无容人之量,知道吗?”

  净雯不qíng不愿地称一声是,印寿海立马赔笑:“娘娘贤惠,阖宫无人不晓。”

  我只付之一笑,从净雯手中接过来茶盏,净雯又捧了茶盏给印寿海,印寿海起身小心接过去。

  chuī了chuī水面上浮着的几片茶叶,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宸妃这些年,倒真是隆宠不断。”

  印寿海这样的人jīng,如何听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笑笑,道:“宸妃…确实有些福气。”

  净雯执一柄寸把长的绢扇轻轻为我打扇,语气感慨:“奴婢还记得,宫人们传唱的那半厥诗句,正是当年皇上初遇宸妃的写照。仿佛是…一曲蝶恋花,轻舟佳人归。”

  说完拿眼去看印寿海,印寿海讪讪笑。

  我心中越发了然,从果盆里拿了个枇杷来剥,笑着望一眼印寿海,道:“其实用枇杷加了银耳熬煮,清热止咳再好不过,如此也省了用药。”

  印寿海眼角的皱褶笑成饱满的弧度:“到底娘娘最体贴皇上。”

  我淡淡笑,又道:“方才净雯说的那句轻舟佳人归,本宫听着有些意思,莫不是还真有段前缘么?”

  印寿海乍然听闻下,眉毛不自觉向上高高一扬,复又乖顺下去,垂眸笑:“其实皇上积年之时,代先帝去过一回南地,也正是因着此间一番因缘际会,才有了她…如今这等好福气。”

  他说得含蓄,我当下却想起来了。

  仿佛那晚在西窗下赏月时,夏沐烜就提到过他曾在弱冠那年去过一回南地,原来有这么个前qíng在里头。

  心中有些微的了然,如此更要度量冯若兰在夏沐烜心中的分量了。

  一同吃了会茶,又闲闲说了几句,印寿海躬身打了个千去了,我特意让净雯送他出去。

  净雯回来后,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他让娘娘小心着,说是有天大的恩qíng,轻易不好辜负。”

  我将“天大的恩qíng”反复咀嚼数遍,心中猛一警醒。

  似乎夏沐烜自己也说过,没有冯若兰便没有他今日,可见当年在南地,确实是生了些事的,而这天大的恩qíng,又是怎样一份恩qíng呢?

  手一紧握住净雯的手臂,净雯了然地拍一拍我的手背,道:“奴婢这就让方合去查。”

  “让他千万小心,不能让人瞧出一点蛛丝马迹。”

  净雯郑重地点一点头。去了。

  再回来时,净雯身后竟然还跟着锦秋。

  想起当日的事,心头微一刺痛,然而面上依旧装得平静。

  锦秋近前来朝我福了福,许是见我面色不好看,jīng神亦差,眼眶当即一红,切切道:“太后这几日病得重,方才醒过来片刻,还记挂着娘娘,特特命奴婢来瞧娘娘。”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脊梁骨上跟被蛇信子舔了般,激灵灵一颤,差点一个不稳没能托住手中茶盏。

  净雯一个箭步过来稳住我手臂,轻轻道:“娘娘身子还未痊愈,当心着。”

  锦秋不疑有他,越发感伤起来,近前一步来:“娘娘面色这样差,合该好好歇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