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_作者:落叶归途(95)

  “最要紧是待娘娘足够忠心。”顿了顿,换了郑重神qíng:“倘若直接跟皇上说,皇上未必肯信。”

  我冷笑,却也点头了:“我想也是。况且冯氏如何能坐以待毙?能不借故托词?”

  食指哧一声哧一声划过花梨木桌案,并不是多动听的声音,然而却分外让人警神。

  净雯静默片刻,小声道:“积年之事,皇上不会提,知qíng人也多讳莫如深,宫中嫔妃更是无从得知。冯氏能这样张冠李戴,让皇上信了真是她,必定是有些缘故在的。”

  “知qíng人?”我凝神一点点思索,缓缓道:“印寿海常年侍上,自然算得上是知qíng人,然而他连在我跟前都不敢露出话来,旁人自然更听不到半句。那么除了印寿海,能知晓前qíng的人,就只能是——”

  猛一抬头,果然在净雯目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会是那样吗?可为什么…?”

  这话问得已有些语无伦次,净雯按一按我的手,道:“轻舟蒙面而来是为凑巧,那么曲子呢?是否太过凑巧了些?换了谁,谁能不信她是真的?即便不信,总有疑惑,会探究。皇上自然也不会例外。”一壁说一壁冷笑:“不过她这个张冠李戴,当真用足了心思,可见这么些年隆宠不断也并非毫无缘故。自然,想要登高呢,花再多的心思也不枉费。至于那一位…”手一伸指向颐宁宫的方向:“如何能不厌弃了冯氏?必定要的。”

  厌弃只是表象,私相授受才是正经,且当年的事,事无巨细,还能有谁比太后更清楚?

  可还是那句话,太后为什么要这样襄助冯氏?

  净雯缓一缓神qíng,道:“此事可留着慢慢查探,眼下娘娘还是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挑破她那层面皮要紧。”

  我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我跟冯氏早已势不两立,皇上了然于心。此番若由我牵了事告发她,皇上未必就能信我。怕只怕还被她反咬一口,落个栽赃嫁祸的罪名。”

  “是。她得宠数年,经久不衰,必然有旁的能耐,未必就全靠了当年的事。”

  “所以更要小心度量。”我揉一揉脑仁,问:“你方才说,冯氏当日chuī了首曲子,仿佛叫…”

  “蝶恋花。”

  “蝶恋花?听着倒缠绵。”

  净雯想了想,道:“这曲子奴婢听说过,是南地小调。”

  “冯氏唱过?”

  “这倒未曾听闻。其实南地方言多变难懂,谱成词曲唱来更觉晦涩,京师并不盛行。且皇上不喜欢,宫中乐师自然不会花心思钻研此道。”

  我起身,踱至珊瑚长窗下,拨了拨长廊上垂下那盆吊兰的碧青长叶,慢慢梳理上头的纹路:“然而冯氏去过南地,那么这首南地小调,她总不该一无所知,是不是?”

  “娘娘的意思是…?”

  “她若真去过南地,又会chuī那曲子,多多少少总该听过那歌了,换言之,总不会连南地方言都辨不出罢?”

  净雯听明白了,嗤地一笑:“不说旁的,至少那曲子,她自个儿也chuī过不下百遍,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没得叫人笑话。娘娘好计谋。”

  我望着那绿叶的纹路,深深笑:“但愿能行。”

  很快就到了七月初七,因是阖宫大封的日子,自然热闹非常,连藩地王侯都在受邀之列。

  夜宴依旧设在麟德殿,吃了半晌,一把清越胜似天籁的嗓音从殿外传来,声音缠绵动人,听得人心头如棉般柔软。

  片刻后,有佳人款款移步而来,步步生莲。

  那女子蒙面,着一色天碧青飘逸长衫,而非寻常宫嫔装。天碧青的色泽极柔极淡,她人一动,那衣衫就抖动出似水如波的缠绵光华,在一殿的绣金嵌珠华丽宫装映衬下,越发显得风姿绰约,配合这清歌一曲,委实赏心悦目。

  我垂眸,抿去嘴角不自觉泛上的笑意,眼角的视线里,杨卉嘴角含笑坐着,一如既往妩媚艳丽。

  微微侧目,果然见夏沐烜目中有些微的波光dàng涤,心下越发了然,一字不多言,只静静坐着喝茶。

  这样不经传召突兀出现,其实并不合乎宫中规矩,然而今朝六宫同庆,原是喜乐日子,且瞧夏沐烜的神色,仿佛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宫人自然不好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