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韵果然听得笑了,点了点头。
两人本就不是深jiāo,此时的关系又有许多话不能提,所以两两相望,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日,扑哧都笑了出来。周韵转身从弦歌手里接过包袱递给盛氏:“这里是一些糕点,给你们路上吃,还有三爷和我收集了许久的药材,都是不周山上产的,兴许对定哥儿的病有好处。”
盛氏也不推辞,伸手接过转给吴智媳妇收着:“多谢你的好意。”
周韵复又拉起她的手,道:“今日风大,我就不见定哥儿了。你以后一个人带着孩子,一定十分艰难,若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就叫人带个信,一定义不容辞。”
雪中送炭大约就是指的这种吧,虽然不一定能有多大的作用,但是让人心头很是温暖,总算在严寒jiāo迫时,还有人惦记着自己。
两人又说了几句,盛氏便很gān脆地告辞了。她站在马车沿子上朝下头挥挥手,便一头钻进了车厢。
蒋世友和周韵站在地上,看着马车慢慢驶远,直到消失在远处。周韵微微蹙着眉头,一眨不眨地瞧着,说是和离,却也不是光彩之事,回家后面对完全不知qíng的父母,不知会有什么样的风làng在等着,还要照顾那样一个病孩子,盛氏前方的路遍布荆棘,委实艰难。若是易地而处,不知自己在盛氏那个位子上又会如何……
“娘子!”周韵一惊,回过神来,往旁边看去。蒋世友温和淡笑看着自己,“我们该回去了。”他们两个本就是听了盛氏和离的消息便慌慌张张上车赶过来的,连家常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周韵抱着手,展开眉头,上上下下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看了蒋世友半天,目光中的戏谑逗弄之意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只好问道:“怎么了”
周韵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他肩颈上,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蒋世友身上汗毛竖起,却忍不住好奇:“到底怎么了?”
周韵又重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喃喃道:“肩膀不够宽呀……”说完,扔下一头雾水的蒋世友,自己先爬上了马车。
蒋世友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想通了,不由得大囧,他不服气地嚷嚷:“谁说我肩膀不够宽了?就算不够宽也扛得住你……”他说着,自己也钻进了车去跟周韵理论,两人在车厢里吵了起来,嗡嗡声震得车外都听得到。
弦歌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进去,只坐在马车沿子另一侧,对车夫道:“回去吧。”
“好嘞!”马夫应了一声,便驾着马转了个弯,往秦楚城而去。
老掉牙的桥段
蒋家长子和离的消息,居然奇迹般没有在秦楚引起什么明面上的轩然大波,当然,暗地里有没有被议论就另当别论了。
这样的结果,除了往日蒋家本身人员稀少,处事低调之外,和周县令的压制也是分不开的。当日,盛氏上午和离走人,下午周县令夫妇就被请到蒋家,老太太自叹儿孙无能,有损门庭,将蒋世平与盛氏和离一事与他两人说了,但只说是两人有缘无分,其他内qíng一概不提。蒋纭得了消息自然是偏帮娘家,之后有好事女眷问及此事,便帮着云淡风轻遮掩过去。只是周县令听得面无表qíng,似有几分不悦,但也并未多言。
一晃已是秋末冬初,落叶遍地,万物凋敝,蒋家东府的荷塘也免不得花萎叶凋。这日清晨,大地笼着一道牛rǔ般的白雾,蒋世友醒得早,便沿着池塘信步而行,走到当日蒋家定落水的地方,不免生出些感慨,正站在那里长吁短叹,忽听得一声极细的怯怯的呼唤:“三爷!”
蒋世友回头一看,并没有人,四下张望,只见白雾笼罩着四处,一片苍茫有如云海。
蒋世友正心里发毛,忽见不远处假山旁有什么动了动,慢慢现出一个人影,瞧着倒有些电视电影里头妖怪化人形的诡异,蒋世友心跳如鼓,瞪着眼睛仔细瞧着,随时准备大声呼救,却看见一个削肩瘦腰的女子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近前一看,原来是前蒋三爷的几个妾室之一,总跟着红袖绿衣来请安的,只是每次都低着头不看人,瘦瘦地不起眼,似乎连话也没说过几次。她福了福身,慢慢抬头看一眼蒋世友,这倒是头一遭看清楚她的容貌。眉毛稀疏,细细的小眼睛,五官都小巧,却说不上多漂亮,论漂亮程度在妾室平均水平以下,连弦歌都比她qiáng些,也不知道以前那位三爷是怎么看上她的,她年纪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大约是胜在年轻吧。小姑娘好像非常紧张,站在他面前嘴唇都在颤抖,似乎面前站的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皇帝老爷那样的人物。她飞快地看了几眼蒋世友,又把头低了回去,手里的绢子几乎要被撕扯成一缕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