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韵把唇狠狠咬住,齿下一片雪白,她低着头道:“三爷别问了。今儿天色不早,三爷早些安歇吧。”说着,急急忙忙转身,逃一般夺门而出。蒋世友下意识去拉她的袖子,却被那溜滑似水的丝绸从指间滑走,再看时,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佳玉和九儿正捧着蜜橘和苹果要进门,被匆匆冲过来的周韵吓了一跳,还不及行礼就见她紧皱着眉飞也似的走了。她们满腹狐疑地进门一看,蒋世友盯着门口的方向,脸色甚是难看,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
当晚,银盘似的月亮光华如水,透过打开的窗户淡淡洒进正房屋里,因几日没有人住少了生气,房内青铜鼎里燃着琥珀熏香。周韵坐在妆台前仰望着天上明月。她眉头淡淡皱着,似有无限心事。
待到月渐渐被对面屋角隐没,周韵才缓缓低下头,将梳妆台抽屉打开,伸手进去推开一个暗格,取出一个描金绘彩的小红木匣子。应当是放了许久不曾动过,虽然是在暗格里,仍是落了厚厚一层灰,匣上彩色并不分明,周韵轻轻将灰chuī去,拨开锁扣,慢慢打开匣盖。
柔紫色丝绒垫子上静静躺着一只羊脂白玉的手镯,周韵小心将手镯拿起,细细抚摸过镯身,凉润如水,柔滑如脂,只是在外侧的一小块地方隐隐有些凹凸不平,似乎刻着什么,只是因着镯子是雪白的,也看不出到底刻的是花纹还是字迹。
周韵闭着眼睛慢慢抚摩过去,一共是八个凹凸处,合起来是诗经上的一句被人用烂了的俗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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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不是无qíng物
次日蒋世友起身后,周韵又如往日一般带着恬淡笑容过来同他一起用早饭聊天,就仿佛昨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这是她惯常用的办法,冷处理,不去说,不去问,什么都不做,把事qíng当没有发生过,让本来临界沸腾的心qíng自己冷掉。
上次蒋世友戳破她换了称呼时是如此,这次也是照旧。
蒋世友只觉得自己使出的劲都打在棉花上,茫然无措,一腔的qíng意也好怒意也罢,全都付与流水。真应了那句老话,落花有意,流水无qíng。
偏生无论他多么郁卒气闷,却没办法对着周韵发火,只得自己生生咬牙忍下去。
虽然不会冲她发脾气,但泥人也有三分土xing,总被人揉捏着也会心绪难平,冷战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除非周韵开口,否则蒋世友再不主动同她说话,也不多说一个字。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闹别扭搞冷战,丫鬟们也遭了秧,连了几天连大气都不敢喘,人人自危。
弦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周韵往议事厅去办事的路上,她悄悄劝了几句。周韵微皱了眉,没有答话。
待出了正房院门,她却突然止了脚步,弦歌疑惑地看着她,却见周韵慢慢回身去看院门上头的牌匾,上头三个大字正是院名,字体瘦窄,有几分瘦金体的影子,看来也是下过一番苦心练了的,只是这样的字做门楣匾额,总显得骨ròu不丰满,不够大气端正,但它出自主人之手,也算是本家风味了。
弦歌也跟着看了过去,但是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瞧出有什么问题,匾额新近刷过漆,架得端端正正,在太阳下亮澄澄的耀人眼。
她试探着问道:“三奶奶,可有什么不妥?”周韵摇摇头,回身走了。弦歌忙快步跟了上去,却不敢再多问。
蒋世友这些日子一直坐在窗边埋头看书,借以躲避和周韵的视线和语言jiāo流,偏偏歪打正着,几天下来,还真把那本晦涩难懂的皇帝内经看进去了不少,虽然好些字辨认艰难,但是其中的道理还看得颇有滋味,看得浑然不知外界事。这会儿看累了,趁着周韵不在的工夫伸个懒腰,歪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帘子掀动的布料摩擦声,接着便是轻巧的脚步声,佳玉朝来人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便听得九儿悄悄问:“姐姐,我们院门上头有什么东西?”
佳玉不解道:“除了匾额之外哪还有别的?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九儿噢了一声,又道:“我刚刚去取水果,看见三奶奶抬头看着院门上头发呆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佳玉随口应了,没有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