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突然从温顺的沉默绵羊变成一只不知什么时候会扎人的刺猬,蛰伏在一旁,随时等着扎他一手刺,叫他无奈得很。被她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蒋世友却渐渐习惯了,每次被蜇后就习惯xing不吭声,偏偏下一次仍旧会忍不住又挑起话头和周韵说话,他简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爱受nüè的体质。
他们两个原本应该留在西府预备给蒋维宗接风洗尘的,但闹出了这样的事故,不适宜继续在那边添乱,便先回了自己府里。到了午饭时候,齐妈妈亲自过来相请,二人重又去了西府里赴席。
这一回已不见窈娘和那小娃儿蒋世荣,午饭的大圆桌只坐了蒋家原班人马,蒋维宗坐在老太太左手,旁边坐着卢氏,她的脸重新施了脂粉,但眼皮仍旧微肿,蒋大老爷在席上殷勤布菜,谈笑风生,母亲和媳妇都伺候得无微不至,尽心尽力。即便卢氏中途退席,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好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媳妇”者,卢氏、盛氏、周韵皆是也。
盛氏的决心
待用完了饭,老太太留了卢氏说话,其余人便各自散了,盛氏上午已经代为处理了府内事务,此时无事便带着蒋家定回房,她一路上脚步轻快,后头跟着的人险些被甩丢了,待进了自己屋子,她便忍不住一头栽在chuáng上蒙头大笑起来。
吴智媳妇无奈地叫丫头把家定带下去玩耍,自己把门关了,这才慢慢走到chuáng边,抚住盛氏的背。触手便是硬硬的骨头,瘦削的身体伏在被堆上不停地微微颤动,想是笑得很开怀,吴智媳妇慢慢抚着,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低声惊呼:“大姑娘……”轻轻将她身体掰过来,盛氏脸上已是泪痕满脸。
吴智媳妇叹道:“大姑娘,你这是何苦……”盛氏低声呜咽,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大哭起来,吴智媳妇稳住她的身子,低声劝道:“大姑娘,我知道你心里苦,你就趁着现在好好发泄出来,待明日,日子还得和以前一样继续下去。”
盛氏伤心yù绝,手不停地捶着chuáng,又哭又笑地喊道:“我有什么苦?那老太婆吃瘪,我笑都来不及。可见天地却有公道在,这是她的报应……”吴智媳妇知道盛氏素来言语不妨人,可这大逆不道的话也着实吓了她一身冷汗,忙伸手掩了盛氏口唇,急道:“大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心隔墙有耳……”
盛氏猛地扒下她的手,冷笑道:“连大爷都正大光明地不管他娘的死活,我又何必cao那个心?哼,我算是看透他们蒋家人了,从爹到儿子都是一路货色!”吴智媳妇知道这段日子她心里憋得难受,只得让她好好发泄一番才算解气,便索xing不拦着她,只试图引导:“大爷和大太太素来就不是太亲近,加之大老爷屋里本就有那么多妾室,多添一个庶母也没什么区别。但是母子没有隔夜仇,他们总归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若是那新姨娘胆敢冒犯太太威严,只怕大少爷就头一个不依。”她话说得委婉,也是暗暗劝盛氏不要和卢氏作对,不要惹得大少爷不开心。
盛氏脸上犹有泪痕,却笑得有些渗人,她点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七出里头一条就是‘不顺父母’,你是怕大少爷拿这一条来压我。可是,”她推开吴智媳妇,缓缓立起身,嘴角微扬,笑得十分不屑,“我为什么非要怕他?我以前太过愚蠢,竟然还信那个男人的山盟海誓,还眼巴巴地千方百计想着怎么赢回他的心,哼哼,我还真以为他是心有所属才一心一意地守着安燕容,可是你瞧,太太赏下一个千娇百媚的云阿,他就立刻被新人迷掉了魂,立刻分出一半心思去了云阿身上,夜夜**,恨不得云阿也立刻怀孕生子。照这样子,以后还不知有多少人来争宠,不知有多少庶子庶女。只是头喜新厌旧的牲口而已,我要来何用?”
吴智媳妇没料到话题竟转到这样惊悚的层面,不免被吓掉了一半魂魄,她大惊失色,忙一把拉住盛氏的手:“大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前一段时间蒋世平新纳了姨娘,盛氏惊怒jiāo集下大闹了好一阵子,最近才安定下来,吴智媳妇还以为她是终于想开了,不成想今天居然像晴天霹雳一般突然冒出这些昏话。听她这话,已是完全对丈夫绝望了,吴智媳妇素来知道她xing子刚烈决绝,只怕她在这样极端的qíng绪下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