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闻言张了张嘴,这两人如此听来还真像是欢喜冤家,只是前段日子云风给诸葛绫行礼的时候可没见着他没把她当公主看啊?何时变了呢?
“一直到皇叔母病重那年,皇叔知道雪山里有紫玉人参可以续命,便独自一人入了山。这事儿他是瞒着我们去的,那山常年积雪,埋的人不知多少,虎láng甚多,冬天里连老猎户都不敢进山,他竟一人去了。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吓出了一身的汗,偏又不敢告诉皇叔母,便几个人商量着偷偷去找,我那时和皇兄还小,安泰和云风不许我们跟来,说是要留个人在跟前儿照顾皇叔母。皇兄向来视皇叔母为亲母,怕她醒来见不着人,便点头应了。我xing子倔,不让我去就偏想跟去,那时候心思浅,只想着皇叔一人在山里不可能无险,若是跟着去给他帮了忙,不仅可以救了皇叔母,日后在皇叔面前也有得炫耀了,看他还敢不敢再罚我。可是云风和安泰就是不同意我跟去,我便假意同意留下,待他们走了,便在后面偷偷跟了上去。”
“北关的雪不是帝都这里能比的,冬天里便是个成年男子进山,雪也要漫过靴子的,我当时身量也矮,以为顺着云风和安泰的脚印子摸着进山就绝不会有事儿,可不过半个时辰,那风刮起来,眼前就什么也看不着了。我那时才慌了神儿,可已经进了山,进又不知往哪里走,退也看不见来时的路了,茫茫深山,只我一人。”
宁阳屏息听着,诸葛绫说得慢,虽然也不见得多详细,可她却能听出其中的惊险来,心吊得老高,问道:“那后来如何了?”诸葛绫垂下眼去,隔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那时xing子倔心气儿高,想着若无功而返挨骂不说,也没个脸面。于是便咬咬牙gān脆不跟着云风和安泰的路走了,自个儿挑条路,指不定皇叔还就让我碰上了,也指不定那紫玉人参还会被我找着呢。”诸葛绫自嘲地笑了笑,“那时的事儿想来也真是傻,若真有如此简单,那紫玉人参何苦来那般金贵?世上不知多少人等着它救命,却连从小长在雪山下的老猎户都不敢轻易进山。哪儿那般容易就被我碰上了?可那时哪想得这般细致?堵着气就往前走了,可是没走几步就掉进了雪坑子里,那时真真是险。那处其实算是刚进山不远,没入了深处,所以有些猎户就埋了逮野味的暗井,那暗井有深有浅,里面却是杀机,我那时陷进去的是个深的,只是眼疾手快之时将胳膊撑在了外头,身子悬在了半空,这才没陷进去,只那时天寒地冻的,没一会儿手便冻得没知觉了,我深知若是陷进去便是不被那暗桩子扎死,也是要被雪活埋了的,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何为怕。”
“我那是头一回吓得哭出来,风里雪里直喊救命,嗓子都喊哑了,却哪有人听得着?那时真是想着,这下子要走在皇叔母前头了,若是那样也不错,到了那头儿侍候她也是好的。当时我真是以为就这样了,可是没想到,云风竟然来了。”诸葛绫咬了咬唇,眉头都蹙了起来,“他那时候脸色可黑了,我从没见过他不笑的样子,可吓人了。后来我才知道,他进了山便和安泰分开行动了,只是他轻功好,老早就听见后面有人,只是山上风刮起来方向难辨,找了许久,直到听见我的喊声才赶过来的。他把我送回了府里,一路上都板着脸不搭理我,我当时竟还觉得有他在身边说不出的安心。”
“云风把我送回府里以后,又带了一队铁卫进了山,两天以后他们才从山里回来,侍卫死了五个。连同皇叔在内,身上全是被野láng咬的伤,人参虽是找到了,皇叔母却还是没撑过半年去……”诸葛绫深吸了口气,说道,“自那以后,我虽还是心气儿高,可却再不敢做那胡来的事。可是他们竟没个说我的人,云风也绝口不提那日的事儿,我却觉得他似乎没以前那么看着不顺眼了。”
诸葛绫开始拧起了手指,神色有些别扭:“从那以后,我跟他作对的时候便少了,开始天天儿跟着他,他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可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就开始疏远我了。我越是追着他,他越是跑得远,有的时候故意往那远的地方去,一出去办事儿就是大半年不见着人影,直到如今……我就不明白了,若是他还在为那年的事儿生气,可如今都过去这许多年了,我也不是那时候那般任xing了,便是我如今不做这长公主,想娶我诸葛绫的男人也能排上一条街了,他怎么就看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