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就离着屋门有不足五步,这一扑很是要命,若是摔倒了,指定要一头撞到门上,到时只怕要头破血流的了。
榛儿见蒙氏要寻死,吓得她一时忘了要求宁阳,顿时手下松力,宁阳趁机起来,恨不得自己会那飞檐走壁的功夫,立刻飞到蒙氏跟前拦下她。只是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只见蒙氏已经跌了下去,眼见着就要撞到门上,宁阳心里霎时凉了半截。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揪上了蒙氏的衣领,大力地往后一扯,蒙氏未摔在门上,反倒往后跌了过去,后面几个丫头见了忙过去一扶,竟是没叫她摔着。反而那头一个揪住蒙氏的丫头自己却因着惯xing撞到了门上,顿时只听砰地一声,那丫头的右肩膀撞到了门上,看样子便是不断也得磕得筋骨疼痛。却不想那丫头只是在地上滚了一下子,就势站了起来,拍了拍粗布衣裙上的灰尘,咧着嘴只知道傻笑,竟像是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
这倒把宁阳看得有些愣神,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肤色很黑,眼睛却是亮的,笑起来有几分傻气,看那衣着打扮就知是王府里的粗使丫头。
宁阳回过神来,忙说道:“子秋,快带她下去叫人来看看伤着了没。”子秋闻言福身应是,忙带着那丫头下去了。此时,宁阳才向蒙氏看去,只见她已被另几个丫头制住了,只是眼底略微发红,头发更加散乱,只厉声哭喊道:“你别想打发我回去,我便是死也要死在王府!”
宁阳听闻此话不由怒从心起,坐回暖炕沿儿上,却发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方才若是真被蒙氏寻了死,后果不堪设想。她看了蒙氏一会儿,只说道:“怕是不能叫你如愿,王府只将你送出府去,如何处置便是将军府的事了。”说罢再不放心叫榛儿回梅院儿里收拾东西,只吩咐奶娘道:“奶娘带几个丫头去收拾吧,叫几个小厮把东西抬来此处,待轿子来了,一并送出府去。”奶娘应了,便带着几个丫头下去了。
寝阁里,几个丫头压着蒙氏主仆,叫她二人再动弹不得。蒙氏红着眼,经方才那一番折腾,身上已是去了大半力气,只是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待奶娘等人收拾好了东西已是大半个时辰后,屋里来了一顶不起眼的轿子和一辆乌篷马车,将蒙氏的几十箱嫁妆搬上去绑好,宁阳就差了个丫头架着蒙氏一同坐进了轿子里,定要叫她在回去的路上万无一失。而后又差了几个王府的侍卫打扮成小厮,带上榛儿陪在轿子两侧,又叫来总管刘阿,要他亲自到将军府上去说明原委。一切吩咐妥当,便要送蒙氏主仆二人出府去。
榛儿却在此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宁阳以为她还要求qíng,她却说道:“奴婢求求王妃,别让奴婢跟着一起回将军府了,奴婢既陪着夫人进了王府,就理当是王府的人,若是就这样回了将军府里,奴婢一准儿会被打死的!奴婢求求王妃,给奴婢留条活路吧!”
宁阳一听这话才有些恍然,方才这丫头求的那般卖力,看来也不全是为了她的主子……只是她的话说的也有道理,若是这丫头跟着回了将军府,以蒙夫人那样的为人手段,怕是她定要成为出气的那个人。今天这事做错了的是蒙氏,没道理叫这丫头跟着送了xing命。于是,略作思量,便说道:“你入王府之时,卖身契也随着你家夫人一同转进王府里了,方才奶娘一同给你装进车里了。既如此,便拿出来吧。”
榛儿闻言大喜,忙给宁阳磕头谢恩,宁阳却说道:“只是王府却也留不得你,那卖身契还给你,你去账房支十两银子,带着你的东西出府另谋生路去吧。”榛儿闻言愣了愣,虽不能再在王府里,可卖身契还了她,她便从此是自由人了,况且王妃给的银子也不少,带着这十两银子,她足以去乡下嫁个家境中等的人家做个正房了。于是心里也不难过,反倒有几分喜意,也不管蒙氏在轿子里听了骂她láng心狗肺,只磕了头去马车上找出卖身契来,拿着东西便下去了。
这日,蒙氏主仆一同从王府里出去,一个被送回了镇国将军府,一个背着自己的小包裹出了帝都,从此再无音讯。
这一番折腾也把宁阳累着了,虽除了一个妾室出府,她却也不怎么开心得起来,只叹这世道难为。蒙氏回了镇国将军府,刘阿回府来报时说将军府上收下了,只说给王府添了麻烦,教导无方有伤礼教是将军府上的过错,改日定会亲自来王府请罪。态度好虽好,宁阳却有些不安。态度这样好倒有些不同寻常了,该不会又想别的招了吧?或是明着态度很好,背地里怀恨在心?这也是有可能的,可别在朝上再使什么绊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