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奴婢分内之事,不敢当谢。”林宫正规规矩矩地给安阳和柳子轩又行了礼,便带着人退下了,只是在将要退出屋子前说道:“已是晚膳的时辰了,奴婢已叫人准备下了膳食,还请公主与驸马爷移驾至旁屋。”
待安阳和柳子轩到了旁边的屋子时,晚膳果然已经摆上,只是却是摆在两张桌子上,一张在上首,一张在下首左侧。安阳顿时就皱了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又是不是在外头,何需与驸马分桌用膳?”
那林宫正带着那几个宫人到前院去,尚未回来,奶娘便从旁劝道:“奴婢也知公主心中定有恼意,只是林宫正所言确是规矩不错,公主还是忍耐些吧。”安阳听了更加生气,说道:“怎么忍?难不成要像二姐姐那样一直忍着?日后就叫那宫正的一堆大规矩压着翻身不得?这公主府里什么时候轮到她说了算了?”安阳越看那两只桌子越是生气,直指了说道:“我不管,你们给我换张大的来,我才不要和轩哥哥分开!”
奶娘听了为难,但到底是从小侍候着安阳,知道她的脾气,她若坚持要做什么事,下人们是决计拦不住的,于是只得叫宫人重新收拾。
只是收拾到一半,林宫正从前院回来,见到这副场面心里已是明白了大概,这便对安阳说道:“公主切不可如此,无规矩不成方圆,还请公主勿要凭心意而坏了规矩。”说罢,便看向奶娘道,“奶娘不知劝导,一会儿自去长史大人处领罪吧。”安阳听了顿时大怒,问道:“那是我的奶娘,你凭什么罚她!”林宫正面色不改,回道:“奶娘亦属服侍公主之人,自当归奴婢管教。只是奶娘到底与宫中宫人不同,板子自是不必打,这月俸还是要罚的。”言罢,也不管安阳脸色有多难看,只对屋里的宫人说道:“这桌子重新归整过来,服侍公主和驸马爷用膳。”
那些宫人知道宫正的厉害,哪还有敢不听的,忙又复原了回来,安阳越看越气,只喘着气看着那些宫人来来回回地物归原位,不由甩了裙袖,怒道:“不吃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屋里冲去。
待回了屋里,安阳一屁股坐在喜榻上,那喜榻还铺着大红的被褥,四周的帐幔都是红的,屋里到处都是新婚的喜气,衬着如今的憋屈心qíng,倒是叫人越想越委屈,安阳不由眼一红,落下泪来。
奶娘和禾儿没多时便追了过来,两人刚要进屋劝解,柳子轩微微摆了摆手,叫二人退下,而后自行进了屋。见安阳坐在chuáng榻上兀自抹着眼泪儿,她哭得倒也安静,不见着摔哪样东西,只是一个劲儿地用帕子擦着脸,一下比一下狠,倒像是和自己过不去似的。
柳子轩缓步过去,微微一笑,问道:“公主这是在和宫正置气?”
安阳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才发现柳子轩不知何时进了屋。她心里懊恼叫他看了笑话,这哭鼻子的样子也不知有多丑……她略微侧过身去低下头,想避一避柳子轩的目光,鼻子里却嗯了一声,虽不甚清晰,可也表达得很清楚,她确实是在生林宫正的气。
柳子轩略微摇了摇头,说道:“便是置气也罢,只是以饥饿自身之事行惩治他人之实,实非明智之举。”
安阳抬起眼来,见柳子轩话中意味浅淡,却有不赞同之意,不由问道:“轩哥哥……觉得宫正说得对?”话虽这样问,安阳却觉得柳子轩定然是认同林宫正的话的,他之前还帮着她说话来着,想来此时定然觉得她脾气bào躁又无理取闹吧?
想到柳子轩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加上他刚才话里的不赞同之意,安阳心里顿时有些慌张,却又觉得更加委屈,眼泪便掉得更凶,不待柳子轩说话便兀自说道:“我知道大家都觉得规矩很重要来着,我、我也认真地学过了,在人前我也是能做好的。可是、可是回到家里也要这样吗?我只是想和轩哥哥一起开心地吃饭而已,都有好多规矩管着,以后如果天天要这样,日子被框起来过,不觉乏味吗?”
柳子轩闻言略微垂了垂眸,侧首望向窗外,那里晚霞已剩最后一线,天将黑了。
乏味啊……
他淡淡笑了笑,慢慢走到窗前,月袍微风中轻微翻卷,墨发束于身后,随风轻轻飘着,背影似chūn阳般温暖醇厚,却又似二月里的chūn风,让人看不透摸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