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不喜欢我……
这话安阳终是没问出口,只觉得这句话像卡在喉咙里,生生地疼。成亲虽然才几日,她也是发现了的,轩哥哥虽然那样温和儒雅,可是他那样地淡,有的时候看着他,会觉得他离她好远,那种看不透的感觉叫她有些慌。她喜欢他的温和淡雅,他笑看着她的时候她会觉得心怦怦地跳,可是她不喜欢他的讳莫如深,他的猜不透。她一点也没有被他当做妻子的感觉。
见安阳神伤之色甚重,柳子轩摇头一笑,似微微叹了叹,说道:“并非公主所想那般。这世上之人多尔虞我诈之心,像公主这般率直不谙世事者甚少,有时想来亦是不可多得的福分,有想像公主这般保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只怕也难。因而有些事公主还是不知的好,今日之事涉及朝中党派,亦涉及公主家人,只怕说明了反倒叫公主难为。”
安阳听了愣了愣,脸上却微微露出笑来,轩哥哥……这是在说她很好?
“可是,我还是想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都那么聪明,什么都明白,却背地里说我是笨蛋。我不想叫人瞧扁了!所以,轩哥哥还是跟我讲明了吧。只要你说过的话,我一定记住了!”安阳诚恳地瞅着柳子轩,手都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胳膊。母后说过,日后日子过得好不好全看她自己的本事了。她没什么本事,但是她可以学。她已经打定主意了,谁都别想拦她!
安阳眼里的坚定叫柳子轩少有地愣了愣,半晌终是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既如此,轩便简明地说吧。”
见柳子轩肯告诉她,安阳霎时开心地点了点,眸色明亮夺目,整张小脸儿都多了些光彩。柳子轩看了一眼,垂下眼去不疾不徐地说道:“公主可还记得那日轩曾说过,柳家在朝堂是与相国大人政见多有不合?其实此话有些不实。柳家在朝上向来并无偏向任何派阀,这其中有父亲身为御史的关系,亦有不愿卷入争斗的心思。因而今日相国大人以三皇子拜师之事试探于轩,意实为拉拢。若轩应了,柳家日后必定归为元党一派。轩自得皇上器重,对圣意亦看得透些,皇上心里实不喜派阀争斗之事,柳家之所以不偏派阀却还能立于朝中多年不曾衰落,这其中自有皇上的赏识。若今日轩应了相国大人之请,便是负了皇上的心意了。”
柳子轩说得慢,安阳也慢慢地听,听到最后终是低下头去,说道:“原来是这样。我果然想得太简单了……我只是觉得弟弟虽然是皇子,但是他跟武阳那种人绝对不一样!他从小就很安静很听话的,母后可喜欢他了。我想着,若是轩哥哥和弟弟能相处好了,说不定母后会慢慢喜欢上轩哥哥的……”安阳越说声音越小,她轻轻咬着唇,眉头却蹙在一处,表qíng说不出地懊恼,话里却是句句都为着一个人。
夏时午后的天气有些闷热,柳子轩看着安阳低下去的小脸儿,慢慢地瞥过眼去,看着茶盏中的热气,屋里安静了下来,不知为何更加闷了。此时,窗外知了却叫得有些吵闹,衬着这屋子的静寂,也不知吵了谁的心。
安阳的xing子终是活泼的,纵是懊恼或者伤神也不过一时,只见她忽的抬起头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问柳子轩道:“轩哥哥可有觉得我很笨?”
她这一问,屋里的闷气倒是立时散了,柳子轩抬眸看她,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安阳却不等柳子轩回答就抢着说道:“轩哥哥不可以看我不懂这些事就觉得我笨的,我其实也有很多优点的!”说着,她呼啦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很认真地拍着胸脯说道,“轩哥哥跟着父皇南巡的时候也吃过我做的沙冰吧?很慡口对不对?除此之外,我还会做一些新式点心,能弄出很多新奇的东西来,保证轩哥哥不会无聊!我会写字,会抚琴!不是我chuī牛,我的琴真的弹得特别好!”这是她唯一的硬本事了,都要承蒙她小时候喜欢弹琴,因而别的姐妹学书画时,她只学琴,十年的功夫,连向来挑剔的司乐都说她有天赋。
安阳拍着胸脯,卖力地数着自己的好处,不知是因为天气闷热还是有些兴奋,整张小脸儿都红扑扑的,眼睛特别有神,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啊!对了!”她又忽的一叫,“现在是夏天嘛,我应该做水果沙冰来吃的!这两天又是成亲又是去这里去那里的,忙得我都忘了。轩哥哥等着,我这就去做!”说罢,便招呼了奶娘和禾儿,一转身风儿似地转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