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断断续续地说完,咬了咬唇,抬眼看柳子轩,就怕说得不好了,他心里会觉得她笨。只是这一抬眼,却与他温淳的目光对上,他低眸含笑,眼里润泽chūn风般温和,看着她说道:“公主能如此作想最好。方才轩虽言说规矩为重,然凡事规矩之外尚有人qíng。若事事都按规矩去办,难免身边服侍者人人自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赏罚虽要分明亦需有度,规矩人qíng两者皆顾,方为上策。”
“那……我的主意算通过了?”安阳问着,眼眸里已经慢慢浮出欢喜来。
“公主主意甚好。今日之事公主当牢记,日后再有类似之事,照此处置,定不会错。”柳子轩淡淡笑了笑,这才说道,“好了,伤已经为公主处理妥当了,当用早膳了。”
安阳闻言愣了,忙低头去看自己的胳膊,那里果然已经解了布带,重新清理过脓水,也上好了药。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疼呢?
安阳懵懵懂懂地望向柳子轩,却见他已经笑着起身,对奶娘说道:“劳烦奶娘将早膳端去旁边屋里,我与公主这便过去。”
安阳却仰着头看着柳子轩,呐呐不能言。心里不知有什么滋味滑过,甜甜的,却又酸酸涩涩的。
刚才,轩哥哥考她方宫正的事,其实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其实、其实她答得也不怎么顺利,总是得了许多提醒才想到这法子,到最后轩哥哥还夸奖她……
安阳低了低头,眼霎时红了,她吸了吸鼻子,忽而起身猛地扑到柳子轩怀里,磨蹭了两下,低低说道:“轩哥哥,谢谢你……”
屋里的宫女低着头,相互偷偷看一眼,都忍着笑。柳子轩却是温润不改,只略微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慰,说道:“何需言谢?去用早膳吧,一会儿该去太常寺了。”
安阳这才点点头,又在柳子轩怀里蹭了蹭,这才抬起头来笑了笑,挽着他的胳膊往旁边屋里去了。
待柳子轩用过早膳去了太常寺,安阳一人呆在屋里,心里感动着,对伯府上的事就越发过意不去。她安了安心思,对奶娘说道:“叫厨房准备些点心吧,不要甜的,也别做里面放ròu馅儿的。”她记得上回婆母说祖母吃斋念佛,不爱吃甜的,荤的吃的也很少。
奶娘一听她要去伯府上,忙极力劝导,却终是说不过安阳,只得叹了口气,回身命宫女去厨房说一声。
正当此时,有宫人来报说:“禀公主,伯府上的老夫人和夫人来了。”
安阳一听这话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也没想到祖母和婆母竟然来公主府了。
待安阳迎出屋子时,高氏和王氏已经到了,见她出来,两人连礼都没行,高氏忙问道:“今儿早上轩儿来信说公主伤着了,伤得可重?”王氏一脸急切之色,说道:“听说伤了胳膊,妾身和婆母心中不安,便来看看公主。”
三人来到屋里坐下,宫人上了茶点,安阳这才说道:“我正想去伯府呢,没想到你们竟来了。”她下意识地往下拉了拉裙袖,把左手整个儿遮住。
王氏眼尖地瞧见,叹了口气,说道:“公主别遮了,可容妾身瞧瞧?轩儿在信中已经言明了,虽全是宽慰之词,然妾身二人终是放心不下,公主可伤得严重?”
高氏却已经起身走到安阳身边,好言哄道:“公主啊,叫祖母瞧瞧吧,我与你婆母一听见你被伤着了,这心就火急火燎的,若不亲眼瞧瞧,这心怕是放不下的。”
安阳没想到柳子轩信中竟说了实话,她还以为会推说她身子不适呢。她犹犹豫豫的,高氏却已经将她的胳膊抬了起来,小心着拉开袖子。这一看,不由倒抽一口气,额上都见了汗,回头看了王氏一眼,两人都是面色发白,眼里隐有忧色。
王氏心里着急,这么重的伤,若是传进宫里去被皇后娘娘知道了,这、这怎生是好啊!她心里担忧,话却得绕着弯子说,“这轩儿也真是!好端端的为何叫公主去那厨房?如今伤着了,便是日日护着,这伤也疼啊!”
“不是的,婆母。”安阳忙把袖子放下,笑着解释道,“你们别怪轩哥哥,他不知qíng的。是我……我想给学做菜给他吃,但是没想到出了意外。我本想瞒着他,没想到没瞒住……”
王氏听了愣了愣,信上只是几句简言,多是宽慰她们不必担心的话。她怕儿子故意宽慰她们,这才赶忙来瞧瞧,原以为公主自小长在宫里,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从小到大怕是皮儿都没破过一回,这会子竟被热水烫着了,这般疼痛定然忍受不了,要哭要闹都是正常的。她与婆婆怕公主与轩儿闹脾气,这才赶来想要哄哄她的,没想到,她遇上了这事儿,反倒替轩儿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