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奔下战马,随手刺进几个戎人的胸膛,血喷上他的银甲,他三两步奔到赵离身边,问道:“没事吧?”
赵离摇了摇头,见云风甲胄间竟染有huáng尘之色,定是星夜赶路才至于此。他拍了拍云风的肩膀,一刀砍掉想要偷袭他的戎人的头颅,回头间,见那围住安泰的圈子正一层一层削开,血气像是在烈阳下蒸腾,腥浓得令人作呕。赵离不敢看得太入神,随手斩开身旁的戎人,偶尔望上一眼,只见得乱军丛中,紫袍墨发翻飞,所到之处,血溅数丈!
战势突然逆转!戎军并不知大夏会有二十万的援军到来,退路瞬间被堵住,进退不得!慌乱间已被士气高昂的大夏军占了先机,被杀得节节后退。
诸葛端云一剑迎上老扈巴王,回身间剑身自身旁四五个戎人腰间划开,那几个人惊恐地望着自己腰腿自身上倒下,哀嚎着再也呼喝不出来。
安泰一把拔去腰间的弯刀上的断手,不顾那刀扎在肚腹间的剧痛,回身一锤敲碎一个戎人的胸骨。
领军之将杀敌勇猛,士卒也跟着越杀越猛。没有人知道拼杀了多久,待四周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天边已现一抹红霞。将士们的脸已经被血与huáng沙染得有些发黑,却有一双双黝黑明亮的眼睛望向远处。那里,诸葛端云正傲然立着,紫袍银甲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和他们一样,脸被血水染得已经发黑,墨发贴在脸颊上,上面的血早已经凝结。他眼神寒霜凛冽,缓缓举起手中的一颗满脸胡髯的头颅,冷声喝道:“老扈巴王已死!北戎扈巴王部已灭!此战,大捷!”
扈巴王部是北戎最好战的部族,此部一灭,剩下的便不成大碍。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场战事的意义,周围静寂许久,终于爆发出响彻云霄的呼喝声。
“安统领!老子可以回家看媳妇了!”
“去你娘的!就知道媳妇!”
“赵将军!我们真的胜了!圣上会为我们庆功!哈哈!老子也是英雄人物了!”
“哈哈!老子回去一定把这事儿说给孙子听!他娘的!那叫一个壮烈!”
“孙子?你有孙子么?”
“老子出来前,媳妇给老子生了个儿子!有儿子,老子就一定有孙子!”
众人笑骂着,却渐渐没了声儿。
四周渐渐响起啜泣声,这些向来流血不流泪的男儿们知道,他们可以回家,可以庆功,却有许多兄弟们躺在了这里,永远回不去了……
诸葛端云从坡上下来,将老扈巴王的头颅丢在一旁,去赵离身旁看了看安泰的伤势,那刀仍然扎在他腰上,伤得极重。他蹙了蹙眉,问道:“赵将军身上可有伤?”
赵离见诸葛端云跟他说话,不免有些紧张,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忙摇头道:“没事,都是小伤!戎人那弯刀片子划上一下,还能要命不成?”
诸葛端云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便点齐人马,将伤势重的且送回中军大营jiāo与医官救治。天快黑了,快去吧。”
赵离闻言一愣,问道:“王爷的意思是……您且不回去?”
诸葛端云并不答他,只回身对云风道:“你的伤势怎样?”
“死不了!”云风云淡风轻地笑笑。诸葛端云略一点头,淡声吩咐道:“那便叫将士们略作休整。”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吩咐赵离道,“回营后,发捷报给朝廷,且说要过些日子再班师回朝。”
赵离有些不解,云风却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快去吧,安泰的伤势不可再拖。我和王爷带着人在这儿把将士们的尸身都收拾了。”云风回头望向远处黑压压的尸山,这是诸葛端云的习惯了,以前遇上战事时他就是这样,绝不肯叫将士们曝尸荒野,尸身一定会清理出来,就地入土为安,再立碑刻名,造册发往各州府县衙。
赵离闻言明白过来,深深看了诸葛端云一眼,得令去了。
云风望着诸葛端云缓缓走下斜坡的背影,摇头略微一叹。这一战,死伤数目甚重,看来回朝要拖些日子了。他望向染红的天空,淡淡道:“十一月了,出来竟有大半年了。若是早的话,帝都也该下雪了……”
说罢,他便也走下斜坡,帮忙清理战场了。
云风的猜测没有错,千里之外的大夏帝都,这一夜果真下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