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浅笑了一下,说道:“虽然今天我在太极殿折腾了这么一回后,大唐跟吐蕃邦jiāo已经岌岌可危了,但是陛下为禄东赞惩罚于我的可能并不大……公主殿下想想,陛下要用什么理由惩罚我呢?我既没打那吐蕃蛮子,也没骂他,他自个儿身子弱,血不归经,难道还能怨到我头上不成?”
高阳公主被永宁的话逗得笑个不停,正要说话,不想却被永宁眼角的水钻闪了眼睛,于是,她立刻将话题再度扯回到了化妆上,在这位大唐公主的心里,别说只是气吐血了一个吐蕃使臣,就是真气死了,那也是那吐蕃蛮子自己气量小,算不上什么大事,而永宁这新鲜的luǒ妆,可比那吐蕃蛮子重要多了。
就在永宁在高阳公主的公主府,为两位公主讲解luǒ妆的化妆要诀的时候,太极殿已经再度热闹了起来。
吐蕃使臣在宫门前吐血倒地,昏迷不醒,这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好歹关系着两国邦jiāo,李世民这个大唐皇帝倒还真不好置之不理。
等将禄东赞安置到了禁卫的宿值班房,又派了御医诊治后,李世民叫来了两个宫门前的禁卫,询问qíng况。当满殿大臣听说此事又与永宁有关后,目光“唰唰唰——”地都she向了正苦笑着跟皇帝陛下请罪的房玄龄。
李世民实在是有苦自己知呀,你说处置永宁吧,此事却又是吐蕃人先行挑衅,可是若不处置永宁,那吐蕃大相毕竟被气得吐血,还是在宫门口……等皇帝陛下沉默着将那两名禁卫转述的永宁的话,在心里过了两遍后,皇帝陛下非常确定对永宁他实在是处置不下去呀!
那丫头的话虽然说得冲了些了,但是,却也着实没堕了我大唐的威风呀!
李世民是个马上打天下的皇帝,他骨子里就沁着那种铁马金戈的悍勇之气,他可以妥协同意和亲,但是不代表他能容忍那些蛮夷欺到头上来!
他淡淡地安抚了房玄龄几句之后,便不再提及此事,与坐众人谁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些大臣谁也不傻,哪里会为禄东赞主持什么“公道”?一个个顺着皇帝的意思,议起了其他朝政。
长孙无忌坐在那里有些心不在焉恍神。这些年来他其实一直都在暗地里注意着永宁,可是房玄龄将这个女儿雪藏的非常彻底,除了高阳公主、晋阳公主和晋王外,几年来永宁压根就没与外人接触过。他对永宁的了解,都是些从侧面得来的三言两语,虽然意识到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可是他到今天才明白她已经不简单到了哪种程度。
做为房玄龄多年的对手,长孙无忌对房玄龄的了解是非常深刻的,他很清楚今天永宁在殿上的表现,绝对不是房玄龄事先为她预演过的,从宫里到宫外,她的话说得并不多,却每一句都正切中要害,生生把教出了松赞gān布那样一统了吐蕃的学生的吐蕃大相禄东赞,给气到吐血……
长孙无忌的眼神暗了一下,这个小女子不能留呀!以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别看长孙婧比永宁大了几岁,但是不管从跟晋王的感qíng来说,还是从心计智谋来说,长孙婧都是占不了上风的……
后宫之中,有了宠爱,地位就是浮云,而没有了宠爱,地位才是保障!
长孙无忌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的感觉到,如果他想让女儿在未来坐稳中宫之位,那么房家的这个小娘子,便是最大的障碍!吐蕃和亲之事,已然难成,那么……他知道,他呆会儿该再去立政殿,看看自己的皇后妹妹了。
房玄龄很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观察长孙无忌,平时即使是同殿议事,他们俩也绝对会站在截然相反的两端。他对长孙无忌的了解,绝对不亚于长孙无忌对他的了解,单看长孙无忌的眼神,他便知道长孙无忌绝对没有放弃为长孙婧清除障碍的计划。
房玄龄其实并不愿意让房家在未来披上外戚的皮,但是以他对长孙无忌的了解,担心他外戚擅权只是一个方面,他更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儿孙。他与长孙无忌在皇帝若有似无的平衡下,互相制约了半辈子,李世民在位一日,他都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如果新君上位,而长孙无忌以外戚之尊挟势立于朝堂……
那时候,若他已经不在人世,倒还好说,若他还在……房玄龄心里微微发苦,不是他不想做纯臣,只是他或许真的老了吧?每每思索将来时,总是忍不住为子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