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袁天罡满是谦意地看了永宁一眼,说道:“为师尘缘已尽,我虽有心多留几年扶持于你,可是这次却是你师祖亲自下山来接,为师实在是推拒不得……”
永宁沉着脸,眼神里透着谴责,她如今虽然有子傍身,但是到底qíng况未明,根基也不劳靠,需要倚仗袁天罡与星衍宗的地方还很多,结果这位居然还就真做出了过河就拆桥的事来,武氏的威胁一解除,立刻便要离开……“师傅大人推拒不得,所以就由得我自生自灭了?”她的语气格外的清冷,倒让袁天罡一阵的不安。
“那个,为师怎么可能任由你自生自灭?你且放心,虽然为师是要回山的,可是乾元观这边,还是会由宗门派人主持,你若有为难之事,尽可相托……”袁天罡心里确实觉得过意不去,他其实一直都有善始善终的想法,只是这次宗门的决定太过突兀,他自己也没能弄清其中的玄机。
永宁撇了撇嘴,只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袁天罡不免苦笑着摇头,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没底,新来接手的郑德明算起来是他师侄一辈的,但却也是从来都没打过jiāo道的,人品行事都不知qíng,只这两天的接触,别说永宁不能信他,便是袁天罡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这个师侄是个可以信任的……若非这次出面的是袁天罡的授业恩师,怕是也不能让他出面来与永宁说这番话,可以说,永宁眼下这样的态度,倒是让袁天罡悄悄地松了口气。
虽说袁天罡收永宁为徒,背后有着种种的因由,但是这些年的相处,永宁又是个省心、会讨好人的,又怎么可能没有感qíng。从本心来讲,他自然不愿看着永宁吃亏,只是有些话,却也不是他好说出口的,也只能寄望于永宁能自己体悟了。
永宁婉拒了袁天罡要为她引见郑德明的好意,这jiāo道还是要自己慢慢的打,现在引见了,来日里若是有事,难免要仗势压她一头,她才不会平白给人这样的机会。
袁天罡见永宁主意这么正,颇感欣慰,说话间,隔三差五地便会不着痕迹地带出一些信息,倒是让永宁对外面的局势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眼下正是佛道两家人员更迭的关键时刻,暂时大概谁都顾不上永宁这个茬儿,但是一旦他们稳定了下来,这宫里怕是就难再平静了。也就是说,正如袁天罡坚持的那样,眼下正是永宁修养生息的最佳时机。
永宁被袁天罡带来的这些消息,弄得一阵心烦。以前隐藏着佛门这样的对手也就罢了,眼下看来这道门也靠不住了,她倒真有些惶惑了,她那些小手段,真能自保吗?
送走了袁天罡之后,永宁愈发地沮丧了,只半躺在美人榻上发呆。李治一回来,便敏感地发觉了她的qíng绪变化,洗漱更衣的时候,悄悄问过了清妍,才知道原来是袁天罡来过了。
“阿房,你都知道了?”李治紧挨着永宁躺下,伸手便把她揽进了怀里。
“什么?”永宁一愣,一时竟没明白李治在说什么。
“袁天师要回山的事,他可是来与你辞行了?”李治在两仪殿的时候,已经先一步知道了这个消息,其实只从内心来说,他是非常欢迎袁天罡离开的,对于拐带了永宁出家的这个老道,他在敬畏之余,总会时不时地涌起一些不好的念头,还会有些隐隐的不安。
永宁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九郎,你可知道,一直以来,对我们俩之间的事,最为坚持的人,便是师傅了,他总是说我与你的姻缘是天意,天意不可违……这些年来,也多亏得他时时事事地照应,我才能这么一路平安地走了下来,如今他却要走了,这一去,怕是今生难见,我,只是有些舍不得……”她并不奇怪李治会知道此事,毕竟乾元观做为皇家道观,更换观主这样的事,是不可能不经过李世民同意的,而既然要走正规程序,那么李治这个已经渐渐大权在握的太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治愣一下,抿了抿嘴,也跟着轻叹了一声,说道:“袁天师引荐的那位郑德明,据说是袁天师的师侄,似乎也很有些道行,而且说出来你也要称一声师兄的,日后若是想袁天师了,尽可托他送信问好,想来他也不会不应的……”他对郑德明的印象不自差,四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比不得袁天罡的一身仙风道骨,却胜在青壮,谈吐也颇是不俗,他倒是挺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