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千顷_作者:坐酌泠泠水(503)

  “娘,您这是怎么了?”江凌是个通透之人,电光火石之间,就已明白陆文远为何要她三年后才成亲,李青荷又为何会这样了。

  如果她的猜测正确的话,去世的李世民,那应该是她的外祖父,她的亲亲外公。外祖父去世,她必须得守孝三年。所以,陆文远反对她现在成亲。而李青荷,从陆文远这反对中,明白陆文远是清楚她这身世的。联想到那位“陆公子”的姓氏,再联想到陆家认她作孙女的事,现在终于明白这陆家夫妇,就是她陆江凌的亲祖父、亲祖母

  “夫……夫人”李青荷却避开江凌想去扶她的手,一转身滑落到地上,跪在了chuáng前,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夫人……”

  看着qíng绪激动,泣不成声的李青荷,陆夫人反倒不哭了。她向chūn婆婆摆了摆手:“扶姑娘出去。”

  chūn婆婆看不明白这一家子倒底怎么了。听得吩咐,向江凌走来。

  江凌知道她们都不yù她知道真相。因为她有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这身份就算知道,也是徒增伤悲,毫无益处。她也不想让老人伤心之后,再担心于她。所以一声不吭,乖乖地跟着chūn婆婆走了出去。走到门口,还帮着关上了门,又吩咐伺立在外间的冬梅她们:“老夫人和夫人有话说,你们都出去吧。”

  “是。”

  江凌站在外间的门口,耳朵听着里屋的谈话。

  “孩子,别哭了。你这十几年的艰难,我们都知道了。多亏你啊,要不是你,我们陆家这点血脉,怕是留不下来啦。”

  听得陆夫人的话,李青荷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好半天,她才道:“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那时秦家人刚到零陵,请你我去赴宴。那一次,我第一次见到凌儿。你不知道,她那时眉毛还没修,整个人英气十足,像足了我那儿子啊。当时我就被惊了一下,回来就病倒了。老爷知道后,细细打听了你们的qíng形,知道这孩子是你从京城带回来的,而且巧的是,正是出事的那一年回到零陵的,就存了心。又派人去京城和兖州多番打听,终于知道了这孩子就是我们陆家的血脉。后来,就有了认亲的事。”

  说到这里,屋里一片寂静。

  许多话,不能说出口——便是说出口,也没有用。

  江凌长叹一口气,走出了门外。

  门外阳光明媚,沐浴在阳光下的红艳艳的凌霄花,爬满了院子外面的架子。江凌走过去,摘了一朵下来,放在鼻子前闻了一闻,一股清香之气扑鼻而来。

  这花,又叫“拿不走”,因为只要把它的花朵采下,没有走多远,漏斗状的花朵就从花柄上脱落下来。

  江凌在花架下站了一会儿,就看到花朵从手上的花蒂处脱离开来,掉落到了地上,不由笑了一下。

  这攀援的凌霄花,在现代舒婷的《致橡树》里,被批评为“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可就这样根基浅、无力支撑自己、只能借势攀爬的凌霄花,也有自己的骨气。它艳丽的花朵,只为自己开放,任何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地位,都拿它不走

  所以,她江凌,只为自己活着,只愿与爱自己的亲人与爱人在一起,只在乎那些爱她的人。

  三年后,秦忆就二十三岁了。三年不成亲,甚至不订亲,秦家夫妇会如何想?又会给多少女子产生绮想?秦忆得解决多少麻烦?他会承受多少压力?如果他听到祖父的决定,他会是怎样的心qíng?

  而陆家,又拿什么样的理由来让秦家等她三年?

  还有祖父、祖母,他们可能看得到她成亲的那一天?可能看得到自己的曾外孙?可能让她用自己孩子的天真欢笑来弥补他们十几年的孤单寂寞?如果不能,他们与她,那又是何等的不甘与遗憾?

  为了那不相gān的人,她为什么要耽误自己的幸福?那位千古一帝,既让她飘零在民间,她没有吃过他一粒米,没享受过他给她的半分荣耀,没感受过他半分的亲qíng、获得过半分的关心。她为何要为了他,让爱她的亲人与爱人伤心遗憾呢?

  想到这里,江凌忽然苦笑了一下。

  自己有了这样的决定又如何?在这古代,跟谁成亲,何时成亲,必得长辈同意才行。如果陆文远一意孤行,她又如何能劝得陆文远让她枉顾孝道,答应她成亲呢?古时以孝治天下,所有的读书人,思想里早已深深刻上了“孝”字。谨遵礼法,恪尽孝道,在陆文远看来,是她应尽的义务。枉顾孝道,只顾自己享乐,禽shòu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