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一阵心力憔悴,挥手道:“等她醒来再说罢。”
谢长珩也是皱了皱眉,没再坚持。
眼下苏氏都晕过去了,还满脸的血,兄弟又正怒火攻心,如何能够瞧大夫?再说苏氏这个样子,让大夫来,那不是看病,而是让人来看家丑的。
不过苏氏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除非她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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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宜君那一磕是拿捏好轻重的,疼归疼,流血归流血,但绝对要不了命。
此刻正躺在自己的chuáng上,眼神空dòng的看着浅蓝色的帐子,----是自己喜欢的颜色,清淡雅致、透着出尘,可惜却挂在低贱的姨娘屋里。
回想起自己未出阁的时候,不论去哪儿,人人都得称呼一声“苏三小姐”,即便是庶出,但苏家在京城很有几分份量,所以从没受到过冷遇,至少面上如此。
那时候,比如大嫂傅氏这种嫡出的小姐,见了自己,也是客客气气的。
可是一转眼,自己从云端跌落到了泥地。
那天官媒来了苏家,自己心里明白,嫡母是想早点把自己嫁出去,于是就趁着嫡母生辰,大家来拜寿的功夫,借着傅氏的马车传了一封信。
本意是想让表哥快点想办法,争取让自己嫁到谢家。
结果呢……
苏宜君微微侧首,看着那个扑在chuáng边沉沉睡着的男人,----过往的种种期盼,还有依恋和甜蜜,全都统统消散,只剩下了深深的恨意。
----是他,彻底毁了自己。
如果他没有本事求得自家同意,那么自己会失望,会委委屈屈嫁入别家,但是绝不会自甘下贱来做妾。
亲生母亲是良家入门的妾室,因为甚得父亲欢心,加上还生下了弟弟,所以一直被嫡母所忌惮和不容。
那份苦处和委屈,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正是因为嫡母的不容,所以才绞尽脑汁想嫁进谢家,免得被随便配了人,----可是即便被随便配人,嫡母也要脸面,不会把自己送给别人做妾的!
那天表哥约自己出来,原本还以为有好消息,结果他却傻到要带自己私奔,自己怎么可能会答应?
聘为妻、奔为妾,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偏生不巧,撞见了那个该死的世子徐灿!因为他和大伯的恩恩怨怨,带走了自己和表哥,闹得满城风雨,最后自己被迫做了表哥的妾室。
这一切,哪一点是自己愿意的?
是他们错了,全都他们一人加一把火造成的。
可是直到那天出去见了大夫,自己才知道,----被人踏到脚下还不够,自己还被人偷偷下了绝子汤!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还是女人吗?
留自己一命,就是想让自己做一辈子的姨娘?
苏宜君的眼睛里滚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额头上的伤口还在疼痛,可是却比不过心里的绞痛,像是生生把自己撕裂一般。
难怪不论自己做什么,晏氏都是不放在眼里,还处处忍让,原来一直都是在冷眼看笑话,看着自己在她掌心里蹦跶。
凭什么?!出了一个嫡出的身份,自己有哪一点比她差了?
如果姑母肯同意自己嫁给表哥,孝顺公婆、跟妯娌和睦相处,相夫教子,这些自己一样可以做啊?他们……,没有给过自己机会!
----从来没有。
苏宜君的眼泪像是洪水一般泛滥,无声无息的滚落,湿了脸庞,湿了如云的青丝,湿了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那些谋算自己的人,应该得到报应!
可惜自己还有生母和弟弟在苏家,不敢太过狠辣。
但是……,这也够了。
苏宜君伸手摸向沉睡的丈夫,惊醒了他。
“宜君你醒了?”谢长瑜守着不肯离开,最终却迷迷糊糊睡着过去,此刻揉着惺忪的睡眼,瞧见满面泪痕的佳人,“怎么又哭了?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孩子?苏宜君心里轻笑,自己是不会有了。
“我有些怕。”声音柔柔的,眼神怯怯的,努力让丈夫感受到自己的恐惧,紧紧的抓住他的手,“长瑜,今天我惹姑母生气……”
“没事。”谢长瑜赶忙安慰她,“回头我劝劝母亲,等她消了气就好了。”
----丈夫一直都是这么天真。
自己以为掌握得了这份天真,最终却被其所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