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转过脸,看到的便是一身láng狈的李云昶,他正立在近前,亦是满脸的担忧,目光中还带着一种难以压制的激动和灼热,慧安都没有办法回应他,她呆呆地望着李云昶的方向,日光却穿过他的肩头停留在了更远的地方。
那里一身玄色锦袍的关元鹤站在一盏彩球走马灯下,身上分明散发着冰一般的冷意,便是那灯笼的红光落在身上都未能柔和他身上那股刺骨的寒。而他的目光却包含着熊熊烈焰直bī她而来,叫慧安禁不住一颤,心口一紧。慧安只觉着隔着这数十步的距离他那目光中的炙热竟要将她生生点燃,竟是比身后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比方才压顶而来的灯柱更叫她不安和炙烫!接触到她的目光,他只是眯了眯眼便转身而去,待他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慧安才后知后觉她发观,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接下来淳王已被移上了马车,李云昶只来得及和慧安才说了两句话便不得不往宫中赶,钱若卿也跟着静敏太公主进了宫。那只大虫也被驯shòu师重新关在了笼子里,发生了这种事京畿卫也不敢再将它们扔在这里,护卫着将笼子拉走。方才朝阳楼前瞧见那惊险一幕的夫人小姐们自是免不了要来安抚慧安两句的,只一来发生的淳王滚下楼的事,她们也是急着回去告之自家男人,再来方才大家也着实都受了惊吓,谁也不愿意在此久留,故而很快地方才还热闹非常的朝阳楼下一下子便空dàng了起来。聂霜霜由不得感激了慧安一场,只她扭伤了脚,片刻已肿的老大,慧安担心她伤到了筋骨便劝她赶紧回去。文思存又瞧了慧安两眼,这才收了目光在文家姐妹的督促下去送聂霜霜。只文景心几个却是被留了下来,慧安见文景华几个面色都不好,正想劝她们进去朝阳楼休息一下,便见汪杨松打马而来。
马儿到了近前他一个利索地勒缰便轻盈落地,清瘦的面庞也挂着关心,冲慧安问道:“沈小姐无碍吧?”他马上就要出征,今日却是出门想给母亲和妹妹们选个灯笼留做纪念的,也是瞧着母亲和妹妹们连日沉痛难过,想叫她们高兴高兴。没想到竟听到朝阳楼这边出了事,依稀听到人提起慧安,他心里放心不下,这才奔了过来慧安闹言忙笑着道:“我无碍,倒是叫汪公子也担心了。”恰与此时鼎北王府的马车赶到,慧安便劝文景心几个先行离开,自己留下等候凤阳侯府的马车。文景心本yù留下陪着慧安,可瞧文景玉方才似被那个灼烧了脸的百姓吓着了,一幅随时要晕倒的样子,便在慧安的劝说下上了马车。慧安担忧路上再出了事,便瞧向汪杨松,福了福身道:“能否请汪二公代为护送下,我瞧着文二小姐不大好,怕路上再有个什么事,她们几个都是小姑娘的,再没了主意。”汪杨松是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的,如今见慧安jīng神很好,一点关系都没,既是她相请便也没有推辞的道理,更何况鼎北王府和他们成国公府本就是有来往的,故而便点头道:“放心吧,我定将人送到。说着就翻身上了马,衣袖带风,追随那马车而去。
凤阳侯府的马车还未赶过来,方才慧安和文景心她们汇合后就叫几个丫头自去逛灯市了,这会子却不知她们在哪里,文景心等人一走这楼下便只剩了慧安。她当即便提起裙摆快步往方才关元鹤消失的地方追去。
方才还热闹非常的街头如今己是空了不少,游街的早己四散,只留下那些摊位的老板在收拾东西,慧安匆忙地四下找寻,跑了两条街都是都没瞧到关元鹤的身影。东风拂过,那依旧高高挂着的数不清的花灯晃动着,却抵不过显地萧瑟的街景。路上或匆匆而行的路人,或不以为意悠然携手逛着的qíng人,或边收恰被挂翻的摊位边骂骂咧咧的妇人……
慧安瞧着这些不知怎的就觉着自己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突然便停下了脚步觉着自己着实好笑,有必要这么失魂落魄的嘛,他生气生气去,关她何事!慧安想着倒是真露了个笑出来,接着就觉着肚子极饿,瞧见路边还有个没收摊的元宵铺子就走了进去,要了碗汤圆。
待汤圆端上,也不管烫不烫嘴,三两口就将那碗汤圆吃了个底朝天。倒是瞧的那卖汤圆的一对夫妇直傻眼,只道这姑娘一瞧就是有钱人家出身,怎就饿成了这般,倒像是几日没吃过饭似的。谁知慧安却将那碗重重一放,抬头就道:“再给我一碗。”
那老汉闻言应了声,便和老婆子一起又忙活了起来,慧安瞧去但见两人都巳头发花白,映着棚上挂着的红灯笼,和从大锅里升腾起的热气,两人的身影瞧着模糊朦胧,他们靠的很近老汗掀起锅盖子,老太便将竹藤子上的元宵下进去,老汉搅动着锅里的元宵不知回头对老太说了句什么,慧安瞧着那老太当即就乐呵呵的笑的眼角满是褶皱。慧安瞧着瞧着不知怎么的就眼眶一红,接着掉了两串清泪下来。她只觉脸颊一阵冰凉,这才惊觉,忙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再不敢往那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