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ūn分不肯托大占她便宜,同样还了她一礼,说道,“二嫂,你刚才都听清楚了吗,二十两卖身银是不少,但是我们夫人jiāo代一定要签死契的。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毕竟小宝将来,万一有了出息,这个奴籍就是个枷锁。”
那吴二嫂叹了口气,“死契也签,我一个寡妇也没指望小宝儿能考科举光宗耀祖,只求平安把他养大就好。如今碰得个主家也是寡居之人,实在是再没有更合适的机会了,当然要签。”
chūn分见她坚决,只得说,“那好吧,二嫂,你回去再考虑一下,如果还是想跟我走,那明早就到我家来吧。”
“谢谢,太谢谢你了,大姐儿。明早儿我一定到。”吴二嫂连声道谢,然后像是生怕chūn分反悔一样,急忙跑回家去了。
孙刘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一直盯着二女儿出神,此时,拉过大女儿的手,说,“大姐儿,你把你二妹妹也带走吧,咱家太苦了,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一件像样的衣裙呢。跟着你到主家去,吃穿不愁,还有你照料,娘也放心。咱家又穷,就算她留在家里,我也拿出不出嫁妆,最后为了你弟弟妹妹还是得把她卖掉,那时能不能也像你碰到个好主家就说不准了。”
二丫听姐姐和娘提起她,放下衣裙过来,急声说道,“娘,我不走,你病着,我走了,谁洗衣服做饭啊,还有小弟小妹,谁照料呀?”可惜,孙刘氏打定了主意,只是咬着牙不松口。
chūn分细细问了她娘的病qíng,知道只是因为惦记她才越发厉害的心病,也就同意带妹妹一起回去。她心思细腻,晚上睡不着时曾仔细考虑过,夫人出手大方,待奴仆们都很宽仁,今年府里进项最少也该有六七千两,她们每人年底都能拿到十两左右的赏钱,再加上妹妹的卖身银子,明年开chūn就能买上二亩好地,以后家里粮食就有了保障,起码饿不到肚子了。
当下拉了妹妹出去,一起洗衣服,准备做晚饭,等晚上见了爹爹,又把这打算和他说了一遍,她爹爹是个老实人,平日里凡事都听她娘拿主意,当然也同意了。
一家人就着那两盒点心吃了顿好饭,挤着住了一晚,第二日开门就见吴二嫂领着小宝儿站在门口,一副生怕chūn分扔下她们娘俩先走的架势,chūn分只得把她们迎了进来,一起喝了两碗包谷面粥,对付着啃了个gān饼,然后掐着时辰到路边,等着木三木四赶马车过来接。
她本以为自己带了三个人就很多了,没想到冬至比她还厉害,足足领了八个人,好在,木三多雇了辆马车,其中三个年轻男人才和她们分开坐,不至于挤在一辆车里尴尬。因为路远,需要尽早上路,来不及细看,chūn分辞别了父母和弟妹,就带着妹妹和吴二嫂母子挤上了马车。
一路上摇摇晃晃,终于在日落前赶回了府里。chūn分冬至忙着去夫人那里消假,就把她们带来的人都jiāo给了郭婶和管家处理。
木艾刚去过西院看望老太太,碰巧那泼妇顾氏不在,老太太说她去河边洗衣了,然后又拉着木艾说了顾氏这几天的许多优点,诸如早晚问安了,饭食安排得jīng心了,还有这天天去河边洗衣了之类。稍有些急于改变木艾对顾氏的坏印象。
木艾面上微笑应着,心里实际上真有些不以为然,顾氏做的这些事,是谁家儿媳都必须做的,没有理由别人做了是应该,到顾氏这里就成了优点,况且,她也不认为残废了一条右臂的人能gān什么活计。
这只能说,是老太太对顾氏的期望值太低了,所以但凡她做了一点儿正常事都会被老太太无限放大。不过,倒是可惜了太太一片心,她和顾氏是不可能相处愉快的,试问有谁能对一个时刻惦记自己家产的泼妇jiāo心,特别是被惦记的对象还是个身受“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教育多年的现代人,不大耳刮子上去抽她已经是相当有涵养了。
和老太太聊了一会儿,木艾就回来盯着栓栓写大字。秉持着鼓励教育的政策方针,在描红本上勉qiáng挑出几处还算好的笔画出来,狠是夸赞了几句,乐得小丫头摇晃着小脑袋开心极了。
chūn分两人进屋给木艾见了礼,木艾索xing让栓栓去看顾着院子里疯跑的辛巴,趁机也松快一会儿,然后问了几句她们家里的qíng况,听她们仔细说了领回的人数和身世背景,chūn分那三个人不提,只说冬至那八个人,三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儿中有一个是她的亲妹妹,另两个是邻居家里的大女儿,家里都穷,听说这里吃穿都好,就求了冬至带来。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是她远方亲戚家的孩子,因为唯一的父亲前些日子病故,没有亲戚愿意搭粮食抚养他,她看着年岁相当就一起带来了。那个二十几岁的小媳妇儿,也是冬至家邻居的小女儿名叫柔兰,前年嫁到几十里外的婆家,因为xing子绵软,被恶婆婆刁难nüè待,父兄一气之下主张了和离把她领了回来,她不想在家吃闲饭受嫂子白眼,就主动要求卖来做活儿,另外三个壮劳力都是他家附近的邻居,家无田产,儿子众多,靠出卖体力赚口吃食,想着娶妻无望,不如卖身为仆,同样出力gān活,还能混个饱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