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虎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王书生面前了,王书生说了句,“去书房,为师有话说。”
几个月的积威下来,虎子对这位严厉的年轻先生可是惧怕的很,所以,明知道一会儿肯定逃不过一劫,但还是乖乖跟在王书生身后进了书房,果然片刻功夫,里面就传出了虎子吃痛的哭嚎声和求饶声。
于是外面的小媳妇儿们又立刻嘀咕开了,“这王先生看着年轻,可真严厉。”“对啊,对啊,这虎子也太顽劣了,不严厉也不行啊。”
巳时末时,进城采买的人手回来了,卸下了大堆儿的白色麻布,huáng纸香烛,细面,素油等等,最后一辆挂了永寿二字标记的平板马车上横放了一口杉木棺材,四个小伙子合力才将它抬进院子里,郭淮上前结了一百八十两的银子给随车伙计,打发了他们回城。
然后众人七手八脚,很快搭好了灵棚,大门前也挂起了长长的白幡,棺材移到灵棚正中央,里面铺了锦缎棉被,绣花软枕,栓栓和木艾换好麻布袍子,qiáng忍着眼泪将换老太太的尸身抱出来,安放在棺材里,按规矩本应该是长子抱头、长媳抱脚、次子、女儿抱腰,可是李生下落不明,顾氏被休弃,老太太又没有别的子女,只剩一个孙辈的虎子又挨了打,躲在房间死活不出来,所以,族老只能让她们姐妹动手。
老太太头上放了她平日里喜欢的针线筐、妆盒、几件锦缎衣裙,脚下是绘在棺底上的红艳艳的莲花。村里最年长的一位刘姓老爷子,亲自执了红色细绳,把老太太的双脚捆好。然后接过木艾手里的清碟子,用食指沾了,一边擦老太太的眼睛、鼻子、嘴和耳朵,一边念叨着“开眼光,亮堂堂;开鼻光,闻味香;开嘴光,吃东西香;开耳光,听八方;开心光,心豁亮;开脚光,走四方…
随后,又拿了一面小镜子对着老太太全身照了一照,再高高举起,用力摔碎在地上,表示老太太以后在yīn间可以眼光明亮、吃八方、听八方、闻八方。
栓栓狠狠擦gān净眼泪,确定眼泪不会掉进棺材里,这才上前在老太太左手塞了一块厚面饼,右手塞了一根细木棍,以备huáng泉路上打恶犬。
最后刘老爷子再次上前,把一张大红纸,覆在老太太的身上。
这样一系列事qíng做完,才摆好香案、香炉,供上整jī、整鱼、猪头和各色点心等祭品,香案前放了瓦盆和蒲团,村里所有比老太太辈分低的男子都要上前磕头,木艾、栓栓和虎子都跪在右侧一一回礼。
其实,大禹、辛巴和幸儿都是在木艾名下的孩子,也算老太太的晚辈,按规矩也是要来跪灵的,但是,木艾根本不了解这些,连富等人又不好出言提醒,毕竟那几个孩子太小,万一过来受了什么惊吓,被木艾怨恨上了就不好了。郭淮夫妻和chūn分几人心里也清楚,但是,他们更舍不得自己小主子过来跪灵,要知道,跪灵是要跪三日的,大人都吃不消,小孩子更容易累到。于是,在所有人有意无意的遗忘下,几个孩子就都没露面。
第一日,就在跪谢、磕头和烧纸钱中度过了。
第二日,接到消息的唐发唐财两兄弟,带着几个儿孙赶到了,尚未进院子就大声哭喊起来。“我苦命的老姐姐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去了呢…”
李大*奶上前劝了几句,拿了香烛,让几个晚辈跪拜,唐发坐在火盆边一边烧纸钱,一边默默抹眼泪,唐财继续哭嚎,眼泪却没掉下来多少,院子里有知道点qíng况的都眼里满是不屑,边忙碌边当戏看了。
木艾本来就对这唐家二舅爷没有好印象,他又这般做戏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就更加厌恶,一日一夜没睡没沾水米,此时再一听他如此哭喊,太阳xué就开始一跳一跳的疼。抬眼看他撅着身子,正拍打这地面,心神一动间,一只牛毛细针就扎进了他的后井xué。
于是,原本演的正欢的老头儿就突然嘎声而止,倒下了。
众人微惊,他的两个儿子连忙抢上前去,扶起老爹,掐人中,拍脸颊,老头儿就是不醒。木艾淡淡说了一句,“二舅老爷这是太过悲伤昏厥了,扶他去西厢躺一会儿就好了。”
chūn分和郭淮立刻上前,帮着把老头儿抬到了西厢房,院子里立刻就安静了。所以,整整一天一夜,老头儿总是醒来,刚到灵前,就又会昏厥过去。村里人不知道内qíng,还真以为老头儿和姐姐感qíng如此只好,倒赞了两句。只有李大*奶疑惑,暗地里直撇嘴,唐家这两兄弟,对李老太什么样子,她可是一清二楚的,那就是吸血虫一般的人啊,怎么可能这么伤心,不会是因为以后没有了依靠,没有地方可以打秋分才哭得这般伤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