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悠悠从来没见过这样子虚弱的常有良,在她的印象里,常有良是可恨的,也是高大的。
徐之莲复杂的看着屋内的父女二人,人通常都是很矛盾的个体,往往许多在眼前的东西都是不懂得珍惜的,而一旦到了接近烟消云散之时,却又拼命地想要挽回。
丈夫对悠悠如此,悠悠对丈夫,也是如此。
常悠悠从来没有尝试过去照顾一个人,她手里拿着热水浸泡过的毛巾,手被泡得通红,毛巾上还有热气。她极轻极轻的去帮他擦手、擦脸,寸步不离的守着这张病*,还有病*上的人。
常有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他伸出手,那只还cha着针管的手,略带颤抖的摸着常悠悠的头发。这是他的女儿,她现在趴在他的病*前。明知道不该去吵醒她,他却仍是控制不住,沙哑的喊了一声:“悠悠丫头啊……”
他的声音实在是微弱,更何况,还隔着氧气罩。可仿佛有感应似地,常悠悠猛的抬起头,惺忪着眼睛。
“常……”
常有良三个字并没有讲完,常悠悠便哽住了,她仿佛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跟醒过来的常有良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亮晶晶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红透了的眼眶,一滴滴的泪珠开始往外滚。
常有良笑了,氧气罩里的雾气越来越多。
“哭什么?”
常悠悠用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常有良,摇头,又摇头。
常有良勉qiáng牵了牵嘴角,没说话,抚着她的头,心底的某个地方突然变得安定无比,此时此刻的女儿于他而言,就是一副灵丹妙药。
刚进门的何子衿见到此qíng此景,顿住了步子,没敢再踏入一步房门打扰他们。
常悠悠连着在医院待了两天,眼眶都凹陷下去,常有良的jīng神却好了许多,氧气罩已经被医生拿下来了,只是还躺在病*上不能动。常悠悠担心他躺着无聊,就拜托应俊去医院外面买了很多报纸、杂志,拿来一份一份念给他听。常有良通常听着听着会有些倦意,很快便呼呼大睡。
徐之莲看常悠悠又开始去泡热毛巾,便接过来,轻叹说:“回去歇着吧,都快没人形了,这里有我呢,放心。”
常悠悠顺着看了一眼镜子,脸色的确不大好,又看了眼已经熟睡的常有良,便回海棠苑洗了个澡,好好睡了一觉。
这段时间,何子衿一有空就会过来医院,海棠湾宅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号人物,跟悠悠小姐走的极近。待人有礼,相貌堂堂,极好相处。
常悠悠从小镇回来就赶到了医院,还没来得及跟所有人说她回来的消息。可云薇她们仍是很快得到了消息,纷纷打电话来安慰、鼓励她。反倒是吕墨,销声匿迹了一样。空闲下来的时候,她想了想,她跟吕墨,在一起与不在一起,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何必为了一时意气,便要把两个人捆绑在一起呢?
常有良的病qíng稳定下来以后,应俊便放心的去处理工作上的事qíng。他本来要请几个好点儿的看护过来,常悠悠不肯。徐之莲也觉得她们自己来照顾好些,于是便不了了之。
这天,何子衿又来医院,邢老太太与他已经混的极熟,亲热的给他削水果。何子衿也不矫qíng,把水果接过来,对着邢老太太说了声谢谢,还冲着常悠悠眨眨眼。
就在这时候,何子衿的手机响了。他对众人说了声抱歉,走去门口接电话。
常悠悠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神qíng有些不大对色。他一手叉着腰,站的直直的,一手捏着手机贴向耳侧,浓浓的两条黑眉紧紧拧着。
待何子衿挂了电话,她忍不住向前,问了句:“有什么事吗?”
何子衿的嘴角微微有点儿往下沉,说:“思捷进医院了,在外科室。”
常悠悠一滞,徐思捷怎么会进医院呢?
何子衿却顿了顿,重新走进病房,跟大家告辞,说有事离开一下。
常悠悠拦住他,问:“要是去看徐思捷,我跟你一起去。”
何子衿点点头,迈着大步子往外走,常悠悠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去。
两个人匆匆赶到外科室的时候,吕墨正站在廊子上,被一个*训斥着不要吸烟,常悠悠在这里陡然看见吕墨,不禁愣了愣。
何子衿走过去,拧着眉,扫了一眼吕墨,问:“这是怎么了,什么qíng况?”
吕墨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