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连翘压根没想到,她今天会在这儿,又遇到李想的妈妈。一愣过后,她礼貌地招呼道:“阿姨,你好。”
林芬芳显然也很意外,微微挑着眉,“是连翘吧?”
“是我,阿姨。”虞连翘嘴拙得不懂要说些什么,只是微笑。
林芬芳在打量她。虞连翘感觉得到,她轻轻捏着自己的手臂,被他妈妈看着的感觉是难以言喻的奇特。不仅仅因为她是李想的妈妈,还因为这个人她本身。
林芬芳是虞连翘见过的女人中最为奇特的一个。她做着那么大的事业,什么都有,是让人艳羡的成功女xing,可她看起来却是万事都不经心,仿佛世上再没什么能让她感觉有趣,不生厌倦。当她的目光从你身上掠过时,你便感到莫名的心怯。她的神qíng并不威严,但眉目间那种聛睨人的傲气,会让你不自觉地垂下头去。
虞连翘与她迎面相对,显得微小细弱极了。
林芬芳手扶在门上说:“怎么站在那儿。进来坐吧。”语气既不冷淡也不热qíng。
虞连翘跟着她走到沙发椅边,拘谨地坐下。第一次见她,也是在这里,那次真是慌张极了,甚至可以说荒唐极了。
但即使在最慌张时,虞连翘心里都在疑惑,这就是李想的妈妈?真难想象,这样的女人会是一个人的母亲。
在虞连翘的印象里,林芬芳就如一支香水瓶子,美丽奢华,泛着冷冷的光,而她却是隔着商店的橱窗往里望,冷不防,额头便磕在了硬硬的玻璃墙上。
她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冬天。刚放寒假的一个下午,李想带她到家里。那阵子忙得天昏地暗,虞连翘已经许多天没踏实睡过。于是人一进屋,身体沾到沙发没多久,意识就迷糊起来了。
只是打个盹,竟也做起了梦。她梦见从前,父母兄长都在。早晨她懒懒地赖着chuáng,太阳照到身上,暖融融的,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好有耐xing地唤她起chuáng。
就在最惬意的时候,忽然脖子后头一阵凉,有什么东西在触她,真是讨厌。虞连翘嫌恶地挪挪身避开去,可是不一会儿,那东西又贴上来,这回是温温的。
“走开,小龙,”她挥手咕哝,“走开,别闹我。”
“我偏不走。”
虞连翘醒来,缓缓眨眼瞟了瞟抓着她手的李想,呆上一呆,便又闭上了眼。
“还睡?”他原想说“你猪啊”,脑袋闪过她的忌讳,便收住了。
过了一会,李想又开口:“小龙是谁?”见她半晌也不应,便屈指轻轻弹她的额头,“问你呢?”
虞连翘迷糊地皱眉道,“哪个小龙?”
“还不是你自己说的!”
虞连翘愣一愣,睁开眼,“小龙?”她扑哧笑出声来,“你没听错?”
李想郁闷道:“好笑吗?我怎么不觉得。”她还在笑,他凑近了,将下巴搁到她肩窝威胁道:
“喂,你到底说是不说!”
“说,我说,小龙呢,是我以前养过的小láng狗,长得——喏,就像你这样!专会使坏……”
李想佯怒掐她,虞连翘在他手下摇来摆去。她越是挣扎,李想越是不肯放开她,呲牙咧嘴地一下咬在她的耳朵上。
“天,你还咬人!我家小龙还都不咬人呢。”虞连翘夸张地叫道。
李想对此的回应,却是在齿间慢慢磨她耳垂上的细ròu。
虞连翘只觉半边身体都麻了,“老大,好了,求你了,好了,我错了。”
“说你哪儿错了吧?”
“我不该指桑骂槐——说你是小狗。”
李想在她耳边轻言慢语道:“这个,我倒无所谓。问题是狗就狗呗,叫什么龙,还小龙,脸皮真厚。”
虞连翘横他一眼,“有你脸皮厚吗?”
李想侧头吻她脸颊,笑着说:“还真是没有。”
他嘴唇温柔地碰触她,唇边硬硬的青须擦蹭着她的皮肤。虞连翘不禁转过眼,与他四目相对。他们俩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这乍然而来的亲密,分外地令人心旌摇dàng。于虞连翘仰起头回吻他。李想欺身上来,两人在软软的沙发上,一同陷了下去。
林芬芳就是这时出现的。
他们大概投入得有些忘乎所以,以至于连钥匙转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忽然间,门开了,往后一摆,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