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应着,转身去修理那只老太师椅。只是,那突跳的心却久久不肯回复平静。
俗话说:热在三伏。虽然才头伏,那太阳却已经是让人受不了的热辣。老槐树上,知了也在拚命的叫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掉内心骚动着的燥热不安。
廊下,七宝与三姑娘各自陷入各自的心思,默默地做着手中的活。一时间,大院里只有那知了的鸣叫声让人更觉着天气闷热、心qíng浮躁。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车马的声音,原来是五姑爷来了。
三姑娘忙解开腰间的围裙,开门迎了出去。
七宝也将廊下收拾了一下,洗洗手迎过去。
刚走到门口,便见五姑爷姚举人领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进来。
“哟,七宝也在啊。”姚猗冲七宝打着招呼。
“是呢。”七宝答应着退后一步,偷眼打量着那个跟在姚举人身后的人。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书生,一件簇新的月白色长衫罩着他细长的身形,再配上那白净的面皮、清秀的五官,更显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七宝心中顿感轻松。他想,三姑娘必不会看中这样的。
他抬头看看三姑娘,却意外地发现她半低着头,脸颊竟是红红的,那手指还下意识地缠绕着腰间的束带。
她竟是一副少见的女孩儿家的羞态!
七宝心中立马一沉。
“两位请屋里坐。”他反客为主,冲姚猗笑道。
姚猗素来知道七宝与殷家的关系,故而也不以为意,只笑了笑,便与那位白秀才相让着,走进堂屋。
给殷老爷上完香,姚猗又回到廊下,笑道:“这天该是要下雨了吧,也太闷了些。屋子里头更闷,我们且在廊下坐着说说话,好歹有些穿堂风。”
三姑娘刚要开口回应,便听七宝接道:“如此甚好,你们坐,我沏茶去。”
“哎,”三姑娘拦住他,“你粗手粗脚的,哪会这个。你且陪着客人说说话,我来吧。”
此话正中七宝的下怀,他也不客气,将倒翻过来的太师椅重新扶正,一屁股坐下,抬眼望着那个书生。
“先生是城里的教书先生?”
那白秀才还没开口,脸先红了。
“敝姓白,在梅岭书苑教书。”
姚猗知道七宝向来是个稳重的人,今儿竟一反常态喧宾夺主,不由想起临行前,五姑娘说的那些话。
五姑娘曾经把二姑娘说的话向他学了一遍,如今看着七宝的神qíng,似乎还真有那么一回子事。
他不禁好奇地观察起来。
三姑娘提着茶壶出来,对姚举人笑道:“这是刚炒的大麦茶,解暑的。五妹妹在家时最爱喝这个。等一下我包一包,你给五妹妹带去。另外还有刚腌好的咸鸭蛋,也带些去吧。”
姚猗一听,顿时大喜。
“五儿这些日子胃口不好,我正想着要用什么给她调调胃口呢。”
他见三姑娘忙着端茶倒水,便又道:“三儿快别忙了,坐下说会子话。”
按理说,姚猗该叫三姑娘姐姐的,但他的年龄又比三姑娘大,便只随着岳父叫她三儿。只七宝在一边听了却突然不开心起来,竟像是姚猗在不经意间踩倒了他刚种下的珍贵秧苗一般。
三姑娘笑笑,给众人倒上茶水后,便依着姚猗的话坐在七宝的旁边。
姚猗道:“白兄与我是多年同窗,那年若不是因有孝在身而误了秋闱,也早该中举的。今年正逢乡试,我看白兄必能及第登科。”
“哪里哪里。”那位白先生谦逊着。
七宝突然道:“白先生平日里只教书吗?可有别的营生?”
白先生腼腆地红了脸,几乎是惊慌地望着姚猗。
姚猗忙放下手中的茶盅笑道:“白兄家还有一个庄子。”
七宝问:“平日里也是自己料理吗?”
白先生皱起清秀的眉,“在下是读书人,岂能料理那些俗务?”
七宝不禁与三姑娘对视一眼。他又问:“那你家庄子是谁帮你管着?”
“自然有管家管着的。”白先生轻声说着,又向姚猗转过头。“这位是……”
“我是三姐姐的gān弟弟。我gān爹刚刚去世,临终前曾让我多关照着三姐姐。”七宝目光炯炯地瞪着那位白先生,直看得他向椅子里缩去。“这么说,白先生只会教书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