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不禁皱起眉头,“我不是为了三姑娘的嫁妆,我是为了她这个人……”
这五爷虽没听真,可一边的五奶奶却是听得真真的。她忙拉住七宝的手臂,冲五爷叫道:“老头子,你定是没听真,他说的是给三姑娘‘上门’去!”
“上、上门?”
五爷的烟杆子险些从嘴里掉出来。
“你疯了?!好好的,怎么想起给她上门去?那殷老爷临走时不是说了,不qiáng求人家非要上门的吗?想是三丫头心气儿高,非要给她阿爹找个上门女婿,才这么拿捏你的?若这样,这门亲事不要也罢。还没过门就这么挟制人,等成了亲,还会有你的活路?”
七宝摇摇头。
“这不是三姑娘的主意,是我的主意。我想着,我gān爹心里头其实一直都是想要一个能顶门户的人,只因看着为了这个缘故而误了三姑娘这么多年,最后才不得已这么说的。且gān爹对我一家恩重如山,他老人家活着时,我没能尽什么孝心,现下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报答他老人家的法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啪”地一声响,五爷愤愤地将烟杆往桌上一拍。
“他姓殷,你姓赵。没的报恩连个祖宗都不要了的!我们赵家好歹也是村里的大族,可丢不起这个人!给人倒cha门去,亏你想得出来!”
五奶奶见五爷动了气,忙站起来打圆场。
“你先别动气,七宝他不是那样的糊涂孩子,且他一向心气儿高,这里面定有什么误会……”
七宝冲五奶奶摇摇头。
“不,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
“这孩子……”
七宝这一认,倒让五奶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你听听,你听听!”
五爷气得拿着烟杆子抖抖嗦嗦地指着七宝的鼻尖。
五奶奶忙上前拉开他,转头劝着七宝。
“我说七宝,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那么要qiáng的一个人,现今却要走这下路的?若是前两年,你家不好的时候,我们还能理解。这眼见着你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怎么好好儿地竟想这么着?”
赵五爷骂道:“他这是糊涂油蒙了心!许是他看上了三丫头家的那几亩地……”
“我说过了,不是!”七宝恼火地跳起来。“若我看上三姑娘家的地,早在我gān爹还在时就能用低价买过来,还等着今日的?我是真心对三姑娘的,才不是要她的劳什子嫁妆!”
五爷冷笑道:“你只想着你gān爹对你的恩qíng,可想过你妈临死时的jiāo待?你可知她为什么千叮咛万嘱咐的不叫你给人上门去?其实你gān爹早就打过你的主意了,只你妈一直护着,没让他得逞罢了。现今他人不在了,竟还想着你的心思!”
七宝竟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不禁一呆。
“gān爹他……”
“你妈说,你们家就只剩下你这一根独苗苗了,怎么能给人上门去?这岂不是要没脸见你阿爹的?你若真给他家上门去,看你以后怎么去见你老子娘!”
七宝低着头。这消息对于他来说,竟似殷老爷同意了这门亲事的。他心中不由一喜,便浅笑道:“原来gān爹真想过这心思的。”
他又抬起头,定定地望着赵五爷。
“五爷且别说这话,这天下万事总逃不出一个‘理’字去。想当年,我阿爹和哥哥们病了时,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把我们一家当作瘟神一样,连边都不让靠的。那些外姓倒也罢了,竟连我们赵氏族人也一样不肯救济。我还记得我妈想要讨些米给我阿爹哥哥们熬点子粥喝,结果就连五爷你也没肯让我进院子门。最后还是我gān爹不避讳,帮着我们娘儿俩照顾我阿爹和哥哥们的。”
赵五爷一听七宝提着当年的事,那老脸不禁微微一红,略低了头。当年的时疫正是从七宝家开始的。村子里的人,包括赵氏族人,纷纷都躲着他家。只殷老爷见他家可怜,竟不避讳地相帮着。这不禁让他们这些血ròu至亲感到惭愧不已。
七宝又道:“后来我妈病了,请医用药以及料理后事,哪一桩不是他们家搭手相帮的?若论起这些理来,还只是我们家亏欠了他三姑娘家的。就算是把我这人还给他们家,也抵不了这些亏欠。只凭着这些个,将来即使见了我老子娘,他们也必不会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