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爷曾向赵家提亲的事,只有平日里就以好奇出名的大姑娘知道一些原委,竟连七宝和三姑娘都不知道的。故而七宝仍像以前一样,常在殷家进出,并帮着殷老爷和三姑娘打理着农庄上的事务。
大姑娘正盯着厨房的门沉思,三姑娘掀开帘子,捧着一只西瓜走了进来。
“大姐姐还好意思说!”她笑道,“这些日子全亏了七宝兄弟在家里帮忙了。大姐姐和四妹妹只知道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什么事儿也不管。二姐姐和五妹妹又是这么个劳不得神的状况,我又不是个铁打的,这家里家外,全亏了七宝兄弟帮衬着。”
“正是呢,我听说现今七宝兄弟也出息了,前些日子把村东头老王家的那五亩水田给盘了下来,可是真的?”四姑娘问道。
“加上他爹传给他的那三亩地,在这附近也该算是个小富户了。”二姑娘笑道,“且他那小模样长得也周正,再加上这些年又跟着咱阿爹学了不老少的东西,谁家稻田里出了什么毛病,他竟然都能帮得上手。他们都说,经七宝伺弄过的田,就跟拜过稻花娘娘似的,长得好着呢。他的名气都传到我们柳堡去了,我听说,有好几户人家正在托媒拉纤,要把女儿嫁给他呢。”
“所以那小子现今才这么得意着。”三姑娘掀掀嘴唇,做了一个鬼脸。“前儿我还看见不知道是谁家的大姑娘在半路上堵他,那小子脸面儿薄,不好怎么着,只得老远的叫着我,让我去给他解围,我还没到跟前,那小姑娘就臊跑了。”
四姑娘听言笑了起来。
“这七宝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的没出息,竟还要三姐姐帮他出头呀?”
三姑娘也笑道:“自他十七岁后,我就再没听到他叫过我‘三姐姐’,那日为了要我帮他,竟叫了我一声‘三姐姐’,我那身jī皮疙瘩到现在还没下去呢。”
大姑娘笑道:“那小子从小就跟人jīng似的,我们阿爹一直说,谁家有子如此,是祖上烧过高香才求来的。”
提起过世的阿爹,姐妹们不由又都静默下来。
厨房里,七宝看着放在墙角的那只大木盆愣愣地出着神。
为了远离散发着热气的锅灶,三姑娘特意将澡盆拉到房间的这个角落来。在澡盆前的一张小木扎上,还整齐地放着他已经浆洗好的gān净衣服。
想到晚间三姑娘也在同一只澡盆里沐浴,七宝的体内竟然有了一丝异样的兴奋。
他冲自己皱起眉头。那是三姑娘,他提醒自己,并为脑中竟然闪过这样一丝龌龊的念头而羞惭不已。
自小,七宝进出殷家就跟进出自己家的大门一样。他也一直把三姑娘当作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地来尊重着。只是,平日里的三姑娘都跟他一样,穿着一身旧旧的男装。不经意间,他竟忘记了三姑娘也是一个女孩儿。今日乍一见她一身素白的衣裙,七宝的心里竟然“咯噔”了一下,一时间倒有些呆了。
平日里,男人们在田间劳作闲聊时,也时常说起谁家的姑娘水灵、谁家的姑娘俊秀。也有人说过三姑娘长得好的,只七宝从来没有在意过。
七宝转过身子,透过开了一条fèng的窗子偷窥着正将他的衣服泡进木盆中的三姑娘。
三姑娘的头发很黑,又黑又亮,这衬得她那白里透红的肌肤更加明艳动人。
他踮起脚尖,偷窥着三姑娘低下头时露出的一截粉白脖颈。
三姑娘抬起头,用手背抹去滴到眉间的汗珠。
七宝忙一缩头,躲回澡盆旁。
他还是第一次注意到,三姑娘的眉毛竟似柳叶儿一样,整齐而修长。眉下那双大眼睛不仅黑白分明,还像有一股清泉在其间流动着一样,让人看了还想看。
他扭头又看了一眼窗外,正见三姑娘转身要进屋。那抹嫣红的唇色只在他的眼前一晃,便只剩下一个窈窕背影嵌在窗fèng间。
这厨房里突然变得闷热起来,七宝将头埋进澡盆里那汪看似清凉的温水当中。
三姑娘一边切着西瓜,一边问二姑娘:“要把孩子们都叫起来吗?”
二姑娘摇摇头:“那帮小魔头要是醒了,我们姐儿几个连说话的空儿都没了,且让他们睡吧。”
大姑娘一心想看看现在的七宝已经是什么模样了,便拿了一片西瓜,倚在门廊柱上等着。
不多会儿,便只听厨房那里门响,她忙挑起竹帘,向外望去。这一望,却不由地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