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问从不曾行差踏错半步,你又能耐我何?“那就请教大人,民妇所犯何事?”
他从桌上拿出三张状子,嘴上挂着yīn笑,递到我手里,接过状子,我一张张的看,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含血喷人了。
第一张的原告人是林水莲,就是原来我府里的那个丫鬟,状告妒悍,bī死焦桂英。
“民女林氏水莲,为湖州府凌江县人氏,妆告杭州钱塘县上塘里王魁之妻王李氏,悍妒成xing,bī死其夫之妾王焦氏。民女自幼父母双亡,一十五岁,在湖州卖入王家为奴,服侍王魁之妻焦氏桂英,焦氏为人温柔胆小,与世无争,然原焦氏与李氏为不分大小的两头大,但李氏来湖州后不依,焦氏万般忍让自甘为妾,方才进得王家,虽为妾室,实与下人无异,李氏令其起早贪黑做杂役,终因劳累过度而小产,焦氏小产后,李氏不许其夫探视,进而将焦氏bī得服毒自尽。民女顾念主仆qíng分,焦氏死后民女为其上香扫墓,这些事qíng被李氏知道后怀恨在心,将重病之中的民女赶出王家,流落街头。民女只为求一公理,哀哀上告,求青天大人为民女做主,还焦氏公道,严惩悍妇。”这张够荒谬的,可下一张更荒谬。
就是王家的那个老头写的状子,说我吞没王家家产,将王家族人全部赶净,名为善人实为毒妇。这话真是胡说了,说什么现在王家的大宅原是几房共有的,以前就是几户人家共同一起住的,后来想着我婆婆是个寡妇,又因为王魁要娶我这个相国千金,为了充门面所以就求着族里的老少都搬出去,那月例实际就是租金,没想到我这个毒妇嫁过来以后还真把家产霸占了,因为那时王魁为官,又有我娘家撑腰所以告诉无门,后来连月例也不给了,王家子孙都快活不下去了,正好又碰上了青天大人(眼前这个知府)所以认为可以讨还公道了。
这第三张是水莲的笔录,说我舍粥乃是掩人耳目,实是与飞贼“清水帮”勾结。因为,王家从未有遭飞贼盗窃,而且,那日全城搜捕飞贼过后的第二天,王家夫人就多了个外地来的表弟,然这个表弟身材魁梧,虽是闭门不出,可也可认为是苦读,也可认为是养伤;另外,半月之后此人就从王家消失,谓之进京赶考,即是表弟别去,缘何不饯行?
天啊!这满纸皆是荒唐透顶之言,却张张要置我于死地。我瞠目结舌,yù哭无泪。除了这第三条,是半真半假的。
“王夫人,看见了没有!这桩桩件件都能把你关个十年八年的,王夫人?你以为呢?”他说,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我。
既然都这样说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大人,说你的条件!今天你给我看这个,就是说有回转的余地了!”如果要钱财,我就当送恶鬼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低头,可真要过分,我也不惜一条路走到底,只要真能到刑部大堂,烂船尚有三斤钉,到了京城,我祖父父亲的门生众多,虽不至于帮我,却求个公正也是有巴望的,他也不过小小的四品前程,这官司未必就一定输,如果他下辣手杀我,想到这里我心头一个寒战,心似乎要跳出胸腔,但镇定一想,不会,我到底在杭州还算有点名望,我真要死在他手里,也要有个罪名在的,这几条还没有实际的证据,就算有死罪也要报刑部的,拿定了主意,就等他开条件了。
“夫人,何必说得怎么俗气呢?想我‘江南文坛第一人’与你这‘京城第一才女’不是相得益彰?更何况夫人文君新寡,长夜漫漫自然难捱,下官与夫人吟诗作对之余,学一学那楚襄王与巫山神女共赴云雨,你就做我的红颜知己如何?我知夫人是红颜中的君子,女子中的丈夫,这君子有通财之义,我之权势为夫人所傍,夫人之财势为我所依,当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当这些寡廉鲜耻的话从这两瓣红了发紫紫了发黑的嘴唇里出来,把我用心头用千斤大石压住的火苗熊熊的引燃,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杀人了,我现在就想把他给活劈了,什么理智后果我全不想顾了,伸手左右开工就是给了眼前的人几巴掌,他没有想到我会这样所以结结实实挨了下来,等他反应过来把我的手握住,他那猪头似的的脸已经肿了起来,越发象个猪头了。
到底男女有别,力量悬殊,他打了我一巴掌,我就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嘴角涔涔的渗出血丝来,他在那里破口大骂:“贱人,给你脸你不要脸,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