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与皇城相隔关山万里,宫内的变幻风云也是一无所知。自从那日东武楼别后,傅及司徒二人均未再踏足洛宅一步,倒叫我偷得浮生几日闲了。这暂离了尔虞我诈的平静日子在这风雨yù来之时真当是求也求不来的,只是这夏日的蝉偏偏不识这份qíng趣,整日咶噪得很,让人平添恼意。
“小若,”我拦住yù挥杆打下夏蝉的她,“就让它们叫唤吧,也终只不过得这几日的活日罢了,除了拼命地叫证明自己还活着,它们还能作什么呢?”有可能我也听不了几日吧,我心里想着,慢慢地合上了眼,竟就在这阵阵蝉鸣中去会了周公。
安儿见洛樱在树下睡着了,虽然是怕她受凉,但也不想惊了久未熟睡的她,只得取过薄毯轻轻盖上的她的身,“就让主子这么睡吧,你们也去休息一会儿,我来守着就好了。”
梦中的我好像又回了孩提时代,跌跌撞撞在跟在炎城身后,也会因他的突然转身而止步不及地撞上他的腿,继而被他一把抱入怀中。恍惚中又好像看到一双清亮的明眸,只是眸中含着几许不舍与无奈,好像还有一些牵挂。她是谁,我好像从来没见过有如此眼神的人。猛一睁眼,却看到安儿在身旁轻摇绢扇。
“呃,她们几个呢?”我睡眼惺松的问着因出汗而额发覆面的安儿,“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了啊?
“没呢,不过半个时辰而已,怕是热醒的吧,主子,我们回屋吧。她们也都在屋里头呢。”安儿依旧为我扇着风,乖巧地应着话。
进了屋里,却发现只有小若和小素,之儿却不在,“之儿呢?”我刚一问,另两个小丫头就掩着嘴笑了起来,“之儿姐姐好像应该可能是去了北关吧,虽然她自己说是去脂粉了。”小素边笑边说着。噢,这个丫头chūn心动了啊,眼光倒也不差,陈保康虽不是权贵之流,但也是忠勇敦诚之人,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算算日子,再这六天就是七月十五了,若是他俩皆互相有意,能真诚以待,我自然是乐见其成。更是少了一分顾虑,就算我一人没法顾及四个丫头的周全,至少还有一个陈保康。
[正文:第十七章 决择]
“高大人,宁塞城就在五里之外了。”领队的士兵走至高远的马车边上,恭敬地报告着行程。
到了吗,真得到了吗,这一路赶下来,竟只花了四天就到了宁塞城郊外,高远紧紧攥紧了怀中的卷轴,笑意从心底溢上了嘴角。“辛苦各位了。”因缺水和疾痛而略显得沙哑无力的声音从厢内传出,“高某人这几日bī着众位日夜兼程,实在是多有过意不去,还请大伙多担待。如有回京之期,高某自当重酬各位。”
唉,所有负责押送的人听到几句话后无不是摇头叹息。要知道,应了他的要求星夜不歇地赶路,他们虽是累极,但休息个几日也就缓过来了。但高远呢,因得不到及时的医治,皮ròu伤虽好,但……本已就是宦人,现在又这副模样,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人呢,虽是皇上吩咐的要他尽全力急赴边城,但竟全然不顾自己,真不该是说他痴也好,忠也罢。
“高大人。”一个士兵撩开了挡着车厢的布帘,面露难色地启口:“这个,呃,皇上曾有令,要我,要我们在离城不远处将您仍安置回原先的小马车上。”他索xing就直说了吧,虽然不明白皇帝用意何在,但圣旨总得遵从啊。
“噢,”车厢内的人稍稍顿了一会儿,应声道:“那还得辛苦您了。”
那个士兵跨步上前,将削瘦了不少的高远从较为舒适的马车抱到了囚犯用的板车上,一不小心撞上了gān硬的木板,士兵吃痛地低唤了一声,而虽然高远的整条左腿都磕到了木制车轮上,他却一声未吭。恐怕就算是两条腿都撞上了,他也不知道疼了吧,因为不肯停下来就医,所以被杖刑过的股骨怕已是全部坏死,今生再也不能行走了吧。高远心想着但却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后天就是七月十五了,屋外的蝉鸣弱了不少,心却更加乱了。这几日,无论是司徒还是傅中宪都出人意料的平静,但这种安宁却不是我想求得的。倒是之儿与近些日子与陈保康走得颇静,看来应是有好事近了,这也是唯一能让人稍稍觉得宽心的事了。
“之儿,之儿。”我唤着坐在窗口发呆的小丫头,“怎么,想qíng郎了?”我笑谑着调侃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