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出门来,苏枕忙先躲起来,等孟氏走远后,再慢慢走到门前,跨过门槛进去。
允礼还未察觉,将书换了手,另一只手也要伸向火盆的时候,余光瞥到了苏枕,抬起头来。
允礼睁大了双眼,像是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拿着书的手垂下了,火盆里的炭噼噼啪啪地响。
片刻……
“哇哈哈哈哈你那是什么装扮……”允礼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苏枕:“书,书!你的书烧着了!”
原来允礼方才把手垂下,让书挨着了炭火,现在已经烧得身心俱焚。
“哦呀糟糕!”允礼想挽救,但已经救不回来了,站在那落寞了一会重新又笑了起来,“还好不是我的书,是三哥的……”
“是不是《妇人大全良方》?”
“你怎么知道?”
“你到底怎么靠这个‘更加深入地了解自身’?……”
允礼一拍脑袋:“三哥那个大嘴巴……”
苏枕扯下胡子,拿下帽子,找地方坐下,道:“我这样,你是怎么一眼认出我的?”
允礼笑了起来,火盆里的火映得眸子晶亮。他伸出一只手,捂住苏枕的额头,再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
“你看,只要你的这双眼睛还露在外面,我就能认得。”
苏枕想,她那时的眼睛必定也是晶莹地亮着,注视着他的眼睛,真的很想说:“只要能看到你的眼睛,我也能认出你。”
但是她却来不及说那么多,而是拨掉允礼的手道:“说你病了,到底哪儿不好?严重不?”
“我?”允礼笑了笑,“我没病啊。”
“没病!?”没病你是偷懒翘班在家休息么?!
“我装病啊。皇上这二日讨论的尽是敏感问题,我又惹不起,又没主意,又怕说错话,gān脆称病在家,休息休息,避过风头再说。”
汗!原来是这样,我白担心了!
瞥了一眼钟,苏枕道:“行了我不能久留我要走了,这次出来是瞒着皇上的,他老人家正生我的气呢。”
允礼叹了口气:“皇上到底要怎样……我送你吧?”
“不要了,”苏枕已经往外走了,“你一出门,不就漏馅了?改天有机会再见吧。我走了,你快回去吧,着了凉就真病着了!”
苏枕跑到外面,有允祉的人把她送到宫门,再由弘昼的人接进去。远远看到自己的屋子,旁边的窗户都透着灯光,唯独那里黑漆漆的,bào露了自己不在屋中。
回屋首先摸到蜡烛点起来,透过烛火,猛地看见案旁自己常坐的椅子上赫然竟坐着一人!唬得苏枕心一抽,手一抖,险些把手里的烛台跌到地上。下一眼看仔细了,才看清原来是雍正,穿着曲水云鹤纹缂丝龙袍 ,脸上投着yīn影,正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自己。
“皇,皇上……”苏枕只有gān笑几声。
“你还是出去了,见到允礼了?”
“嗯……”苏枕低下头。
“他是装病吧?”
苏枕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哼,”雍正脸上的肌ròu动了一动,“这种常见的伎俩,不过是表明他的态度,君王和臣子彼此全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罢了,只有你当真了!朕说了不让你去,你偏不听,让你去了,这层谎不就扯破了?朕原本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了……”
“是……”苏枕又低下头,这次她是真心叹服,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道道。
雍正又看看苏枕身上的太监服:“诚亲王带你出去,其实是回了朕的,不然你那么容易就出去了?”
“啊?那弘昼gān嘛还……”那弘昼gān嘛还折腾,叫我换衣服又要贴胡子?
“弘昼耍你呢。”雍正简短地说。
汗……我早该想到么……
“皇上,您为什么,又让我出去了呢?”
雍正斜看她一眼,又回视正前方,吐出一口气,在空气里氤氲地蔓延:
“朕的妃子,都是按制度选的,也没有女儿,所以朕不知道怎样对一个女人好……放你出去,也算是……让你如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