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想问什么了。”
“我没想问的,怎么办呢?”
“那就没法儿了……”说着又要倒下。
“哎等等,你起来,看大白天的睡出病来!”苏枕忙叫他起来,于是问道,“马上过年了,你怎么不到你叔叔伯伯家去走走串串,联络一下感qíng?”
“这个么,”弘昼笑道,“我不用去,就知道他们都什么样儿!”
“哦?什么样儿,你给我说说?”
“嗯,我大伯二伯,就不说了哈?”
“嗯嗯嗯嗯从三开始。”
“我三伯呢,一定是在家收拾他那劳什子书呢,我进去刚一说‘给三大爷请安’,他定是说‘来来来天申啊,我某本某本书是不是被你借去了啊?’或者‘你十七叔借我某本书老不还你帮我去要回来成不成啊?’……我能说不成吗!于是就到旁边十七叔家去……”
苏枕听他一边翻着眼想一边说,不知是回忆是创造反正说得挺jīng彩,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听他说。
“等我到了十七叔家呢,我十七叔不爱热闹,必定是在抄经,或者看书。抄经,一定一边抄一边嘀咕什么‘楚王好细腰,饿死一城人,皇上好佛法,般若波罗密……’,若是看书呢,必定是封皮儿上写着《金刚经》,撕下来一看里头是《元人百种》……好,我找他要书,他翻出来给我了,我再跑回三伯府上,到最后我三伯一看,‘不是这本!’那我也没空陪他俩玩儿了,我只好说‘三大爷,不是这本就算了,反正他讹你一本你也讹了他一本,两不相欠了!’我就走了……”
“再到我八叔府上吧。八叔为避嫌,和谁都不来往,我走进去一看呢,必定在书房里头,隔着窗子能看到他站那儿写chūn联儿呢,桌子上那书,堆得都有他人高了。不过我估摸他也不怎么看,因为我上回来时偷偷放上去的《金瓶梅》,还好好的夹在中间,他都没发现……”
苏枕听到这里不禁想拍案叫好,但又怕打断了弘昼说话,于是忍住了继续听。
“正想进去呢,听到我八婶说话,我八婶说话声音好听,我想多听一会儿,就先没动,躲在墙边上偷偷朝里看……只听我八婶数落八叔呢,八叔开始还气定神闲,后来一分心,写坏了一个字,才气起来,扔了笔说‘你烦不烦?’八婶的声音就更大了……然后八叔也一来一去吵起来,到最后气急了就把桌子上那堆了一人高的书往下一哗啦……我还以为八婶要哭了,可是再一看不得了,那边‘嗖’飞过来一本书,正砸到我八叔面门!我八叔是谁?史上最要脸的,‘忽’地一本《诗经》就飞过去了,再一看那边,毫不示弱,腕力灵巧,不愧为郭洛罗氏之女,‘刷刷刷’连着飞过来一套《古今图书集成》啊!飞了好几次才砸完……”
说到这里弘昼停下,呷了一口茶。苏枕催道:“快说快说,后来怎么样了?”
弘昼赶着放下茶碗,碗盖都没盖好:“后来一堆太监丫鬟上来劝,全都乌着眼出去了,最后他们打累了,也就发现我了。八叔就有点窘,告诉我说‘八叔这没什么好玩的,你上你九叔十叔家看戏去吧。’我说好,其实我心里头想,您这儿比戏还热闹呢!就出门去了。”的
“当然了,现在九叔不在家,只能上十叔家去看。可是假定九叔在家那会儿,必定是戏唱得四巷皆闻。我进去,见过各位比我辈儿高的,就坐下看戏……看了没一会儿,咦,我九叔怎么不见了?我就下席去找,找到某间偏僻的小屋子,就看到里面的场景有点少……哎你用的那个词儿是什么来着?”
“少儿不宜!”苏枕点着头道。
“啊对对,少儿不宜,不螃蟹。”
“不对不对,是不河蟹,”苏枕纠正他,“正确读法‘不和谐’。”
“无所谓啦,”弘昼挥挥手,“我本来是想留下看的,但是这事儿好像不大适合我看,所以我就回去看戏了,看了一会儿没什么意思,所以我就又出去了,到我……”
“行了行了行了,”苏枕急功近利道,“中间的先省略,你就先说你最后是到哪家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