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我的伤关系气血流通,多走走有益痊愈。”崖云含笑瞅着我,“美人美景,观之令人心旷神怡,更舒郁闷心怀。”
他安静的立在桌旁,一袭白衣如云,目光清澈,眼如墨色潭水,潭水千尺却能一眼到底。他微笑着道:“雪棠,可有幸邀你再次同游?”
满腔的怒气和怨意,忽地被他清凌凌目光兜头泼下,变得一片清凉,连点火苗儿都窜不起来了,整个人没了脾气。
我叹了口气:“走吧走吧。”心想事不过三,这回可不要出什么事了。
跳下chuáng来:“其实我也很想去找小三。”
三天前,小三去救了苏琰大叔,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回掩月楼。苏琰大叔领着那三百勇士在山上来来回回扫dàng了几趟,都没见他的踪影。
担心是担心的,但心里总觉得他会回来,就像离家出走的猫一样。这个神秘的人,虽然对他的身份来历知之不多,却知道他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
小三的突然离开,一定是因为什么特别的事qíng绊住了。
嗯,小三你还不赶快回来的话,我就会错过今年月光下的杏花了。而你,也会错过杏花上的月亮。
一面往外走一面不住说:“我要吃樱桃。还有,上次哪个桂花松子糕也不错,还要五香鹿脯。”
旁边采柔“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不悦:“采柔,再笑我就不带回来给你吃。”
崖云笑道:“今日院中的人每人都有吃食,不必争羡。”
我一怔:“崖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的?”
崖云含笑:“刚才。”
我看着他清净的笑容,竟觉恍如隔世。那些惊心,那些危险,那些嬉笑,那些怒骂,此刻都随着清风掠过,空dàngdàng的心头只余他此刻展颜一笑。
忽然眼睛里升腾了一阵雾气,眼前人都瞧不清楚了。真的是差点再也见不到这人了。我垂首,若是生离,无论如何艰难终有再会之日,若是死别……我不愿想,也不敢想下去。还是头一次这么近的面对死亡,不由我不刻骨铭心。
心内茫然若失,不禁又往崖云望来,却不知他却也正瞧着我,再想转头已是不及,两人眼神凉凉淡淡,却俱从对方眼中看到千山万壑。
过得半晌,我转头看往窗外。
崖云也转头去看风景,依旧无话。
车外风景花红柳绿,车内一派淡定静憩,一颗心却已湍湍沸沸一泻千里。
云散(中)
车近砾霞山,已是见到游人络绎不绝,如赶庙会一般纷纷往山上涌去。
到达山脚时,我看得呆了。
转头问崖云:“请问现在是四月还是九月?难道贵国是选四月去登高的吗?”
崖云还没有回答,我突然面上变色:“他们不是去扫墓的吧?”
崖云无语的看我一眼,过一阵说:“是赏花大会。”
上山的要道两侧摆开十米摊挡,上面堆满橘子大小纸扎的jīng致玩意儿,我跳下车一看,竟是可放在掌中的小花灯。
管摊挡的是个小姑娘,看我喜欢,给我一个金鱼的,笑着说:“这花灯是今天赏花大会的信物。小少爷可玩过斗对?只要小少爷拿着这个金鱼花灯上山,看见可心的姑娘,就将这金鱼灯作个对子对她手上的灯,能对上了就证明你俩有缘,可以邀那姑娘一起赏花猜灯谜啦。”
竟然这么好玩,我拿着那个金鱼灯笑得合不拢嘴。
侧头一瞄,崖云在对面那个摊挡教个小伙子拦住了,给了他一个莲花灯。我一看,不成不成,金鱼怎么对莲花,难道要鱼戏莲花下嘛?连忙要小姑娘换个竹子给我。
小姑娘找了半天,别说竹子,植物灯都没多少剩了。翻了半天,兴奋的放了一个在我手上。
我低头一瞧,这啥呀?
“茶花!”
好好,至少是花。我苦着脸,开始搅脑汁去追溯茶花跟莲花的亲戚关系。转头一看,崖云竟不见了。
竟然会发生被人流冲散这等滑稽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没有办法,提着那个茶花灯,随着人流往上走。一面走一面瞄着别人手里的灯,看谁手里有竹子的跟他换一个来。
上到半山腰,景色愈发让人咋舌。杏花开得如火如荼,花下树枝上缠着的锦缎啊丝带啊更是花团锦簇,这等架势,竟像是把那十香园给整个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