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静寂的只有风过林间的声音,拉车的马儿也睡着了,只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充斥着生命之初最原始生动的声音,翻涌着最本能狂烈的qíngcháo。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骤雨渐渐停歇,细雨潇潇润然而下。我伸出湿漉漉的手指,cha进他的头发,他脸上都是重汗,俊美的面容有些扭曲。把他的头紧紧揽在胸前,直到彼此的身体恢复平静。
车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要起来穿上衣服,我不肯放手。
“再让我多抱一刻,再多一刻就好。”想不通为何会对他这般依恋,相处的每一刻心都如làng尖上的小船,只恐一放手他便会消失于人群之中,便如上次留连人偶铺之时。
他深深看进我眼内:“假如有日,我欺瞒或冒犯了你,你可会念着今日之qíng,原谅我?”
“嗯!”我重重点头,“不过小三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目光一凝。
“请你永如今日这般喜欢我,爱护我,好吗?”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直she入我的心底,将我的手重重压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心跳笃定平稳。
“有生之年,永如今日。”
这样等待了几生几世的誓言,蓦然听到,怎会,怎会又泪流满面呢?
他轻轻皱眉,叹息:“好傻!”
深深把我掩入怀内。
马车在荒林中驶行了三天,虽然四周荒无人烟,无处安眠,吃的是掉渣的gān粮,睡的是颠簸车厢,但我仍觉得,这三天是这半生中最快乐幸福的日子。
直到那一天傍晚。
最后一朵晚霞沉没在深紫的天际,一只鸽子如同白色的闪电一般骤然降临,盘旋两圈,停歇在小三肩头。
鸽子鲜红的脚爪上捆着一只小小的竹筒子。
小三取下竹筒,拿出一张小小的纸条,看毕,手指一捻,字条化作飞灰。
“有什么事吗?”我问。
记得救小三时,他那一身的黑衣,也记得他失踪回来后,身上那一身黑衣。
他说前尘若梦,他愿意忘记,但是……但是有人不肯忘记,有人始终记得,就连一只信鸽,也认得他。
虽即千里之外,也认得他。
他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突如其来的恐惧感捏住了我的心,有另外一股力量在争夺他。他,还能停留多久?
半夜里,我忽觉身边空虚,惊醒。车厢内只余我一人。
我不禁惊慌起来,穿好衣服,摸出车厢。
座驾上也没有人。
我不禁叫了起来:“小三,小三!”
头顶上枝叶一阵簌簌作响,他在头顶淡淡应我:“这里!”
我仰头看他。他如在掩月楼之时,横卧在大树枝丫之上,双目在暗处炯炯如星。
“你回去睡,天亮还要赶路。”
“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他看起来烦恼重重,令人担心。
“不!”他冷然拒绝。
深宵的风,穿过树林打在我身上,分外寒冷。
次日,马车行进的方向改换。原本只往冷僻之处而去,现在反向而行。
到了正午时分,马车已驶进一个小小的城镇。
跳下马车之时,我还不敢相信,这般生机盎然的小镇距离昨晚的荒郊野岭原来不过半日路程。
原来逃离尘世数日,想要返回,也不过是半天的事qíng。
小三找了间客栈,歇下马车,留我在此歇息。我察觉他要离开,很是不安。
“我去去就回。”他拍拍我的手,示意安慰。但他的表qíng和动作都使我觉着他的紧张。
他究竟要去办什么事?
不是不知道潘多拉的盒子如果打开将会放出瘟疫带来伤害,无知的人永远最幸福。
但是,但是小三现在是我唯一的依赖。
我心里矛盾了很久,等到终于决定偷偷跟在后面的时候,小三早就走得影儿都不见了。不禁苦笑,安慰自己,这样也很好啊。小三若有事瞒着我,也是他认为该当瞒的,既然跟着他逃出来了,应该坚持信任到底。
又想到,这样子两手空空的逃出来,除了几件衣服一无所有,不知道钱够不够用。穷过饿过被欺负过,知道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想起崖云给的那块玉佩还没有拿去过换一点银子,真是可惜。蓦地想到这人,登时心头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