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之时,小三正从里面夺门而出,差点撞个正着。见我归来,神色稍稍一松。
“到厨房里看人家做菜。”我低低说:“要是你不会,我不会,以后没人做饭,怕会饿死。”
他久久不语,半晌道:“不用。”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现下我们要到哪里去?”
他道:“一个没人认得的地方。”
我想想问道:“你可知道我的师傅兰溪现在哪里?”
他抬眸看我,眼睛闪过一丝怒气。
“他现在可是在京城?可是跟我的大哥在一起?”问出来了,终于是问出来了,看着小三眼内的怒气变成惊诧,继然恐惧,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种痛快。
有时释放痛苦也是种痛快。
也许小三不该告诉我这么多事qíng。
他知道兰溪的身份,知道东霖的任务,说明他属于势力之一,而且分量不轻。
他曾很恨兰溪,却对崖云无可奈何。是否说明他的后台跟崖云有关系?
捉住我想把我献给太子的人,不但没有死在他剑下,还跟他暗中联系,这样说来,小三的阵营不是太子便是四皇子崖云。
而小三是知道静非尘的,这个消息无疑是他从组织方面了解而来,而且非尘的下落不见得很好,不然在知道非尘是我大哥时,他的表qíng不会那样惊诧。
步兰溪负责挑选姿容俊秀的少年负责训练培育……送进宫廷……
小三,你真的不应该告诉我这么多事。
我,总是会想得太多。
但这次,显然不是我自己想得太多。
小三眼内神色惊疑不定,但终于摇头否认。
跟我预想中的神态几乎一样。
其实,小三你擅长的是杀人,并不是骗人。
这般百般瞒骗,究竟是为何?只是为了我背后那个朱砂印吗?
青墙绿瓦带院子的房子,午后阳光下蜷缩酣睡的黑猫,都不过是……一场梦吗?
我淡淡微笑,喝尽杯中的清茶。粗糙的山茶,有股子青涩味,一直涩到心底。
午后紧握竹扫帚时紧刺入ròu的竹刺此刻握拳仍是刺痛,当时天崩地陷痛不yù生,此刻却只化成心底暗伤,捂着掩着,不要触碰。
要隐忍,要坚qiáng,要求生……要想办法把大哥救出来。
桌下的拳头一直紧握,刺痛越深,脸上越是平静。
“不要想太多。”小三注视着我的眼睛,似乎要看出我到底在想什么。
“嗯。”我垂下眼帘。真的,真的是很累了。
深夜,我悄悄爬起来,出了房门。
蹑足下楼,摸到厨房柴糙堆里的包袱,那是日间趁着去厨房催饭食的时候偷藏的。走到院子里,开始解系马的缰绳。
手在发抖,马儿被我吵醒,张大嘴就想嘶叫,我忙用手捂住,低声哄道:“别叫啊,你一叫我就没命了。”
马儿乌溜溜的眼珠瞪着我,眨巴了一下。
我慢慢松开手,忽然想起chūn风来。如果是那坏脾气的,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范吧。
又想起那个人来,若崖云真的是小三所说那般不堪,他有权有势,何必要耍小手段呢?
我承认,今日看到的那一幕已经将我的心搅得乱成一团。
尤其在吃饭时询问小三那个问题时,他的神态更是令我难以自已。
现在才知道,彼此之间的信任度原来只有一张纸那般薄,经不起一根指头,轻轻一戳。
不知道该当信任谁?茫茫天地,只有一个地方是我现在想要去的,京城!
我要去找兰溪公子,要去找大哥。
还有……许我三个承诺那个人。
我默默的解着绳子,眼泪往心里流,手抖抖的拉扯着缰绳,就像在拉扯着自己的心脏。
这一去,小三他会……?
不能想这个,一想心脏就会裂开,粉碎,化为齑粉……
我牵着缰绳回身,一个人冷冷站在月下,我的心“砰”的一声砸到地上,粉碎!
跟店家讨来下在茶里的安眠散竟是无效。
小三冷冷的看着我,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咬咬牙:“我要去找大哥。”
“很好!”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伸出手扣住了我的手腕。
他扯着我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