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分辨是好分辨,你架不住量大啊,如果只是两三种药材混合也就算了,她曾经拿了六种药材混在一起,装了四个大簸箕,那簸箕是我们专门用来翻晒药材用的,硕大,躺个人没问题,光是搬运就要两个人抬。
四个这样簸箕的药材量可想而知有多少,那姑娘从下午开始拣,没吃没喝没歇,一直拣到天黑,打着灯笼还要拣,好不容易拣完人也虚脱了。”
香茹听得背后直冒寒气,若说容姑姑喜欢打人是ròu体bào力的话,方姑姑这种整人法就可以叫作jīng神bào力了,一个比一个狠呐。
“打着灯笼这能看得清拣么?”
“最狠的招数就在这呢,她让药房柜上的丫头们过来,一手提灯笼说给她照着亮,其实她们另只手上都拿着把戒尺。
就是看着她拣,一旦眼花拣错,那尺子就敲下去。
那多疼啊,又不能哭,眼泪弄坏药材怎么办?那几个丫头还边打边笑,其他人早都避得远远的。”
“天呐,想想都觉得可怕,那姑娘做错什么事啊?你没这么给整过吧?”听到这里,香茹已经是毛骨悚然,这方姑姑不但恶劣还变态呀。
“她做错什么就不知道了,谁会把自己丢脸的事讲给大家听啊。
我运气好没被整过,做了半年就调入药房柜上专司跑腿打杂。
每天早上会有专人清点一遍药柜,补充头天用掉的药材,等方姑姑签下单子后我们就去库房把药材领来。
除此之外各种跑腿的事我都要办,在那个大屋子里我地位最低,那些姐姐们喝杯茶懒得走,恨不得叫我喂给她们才好。”
“柜上的丫头好嚣张啊。
我刚还以为要是头天没人拿药,第二天就不用跑这趟了呢,原来一天也有这么多事啊。”
“别以为医婆是闲职,她们要伺候的人多了,天天要开药方,柜上天天要出药,我那时每天早上都要跑好几趟才能把药材补充完。
我跟你说,能在柜上做事的都不是善茬,说好听点是重任,说难听些那些柜上的其实都是白薇的亲信,我在那里做了几个月,也不知道哪里让她们看不顺眼,又把我调别处去了。”
“啊?”香茹琢磨,这药房的内部斗争可够激烈的。
“唉,我们那药房就是方姑姑的一言堂,除了医婆能治她,其他人她真不放在眼里,我现在是医婆徒弟,她跟我说话才会比较客气,以前谁不是被她呼来喝去的使唤。”不知几时,茜糙已停了笔,专心与香茹说话。
“看来方姑姑并不比容姑姑好伺候啊。
那你又被调哪去了呢?”
“呵呵,这次直接就给调到值房去了,当时正好有位姐姐生病离宫,需要替补,就把我调去了。”
“值房好啊,能见外人,比天天在后面舒服多了。”
“在值房是自由,活一般般,就是每日洒扫,侍奉一下茶水,冬日再多照管一下火盆。
只要能随叫随到,一般医婆们也不管你gān什么,你在门外头绣花都行。
至于外人我看过有娘娘的贴身婢女来传话,一身绫罗绸缎,头上戴金花,可漂亮了,就是人不太客气,跟医婆说话都不拿正眼瞧人的。”
“人家毕竟伺候娘娘的嘛。
说说你怎么又成了谢医婆的徒弟呢?”
“我乖巧呗,天天老实gān活,被谢医婆看中,刚过了年没多久就收我为徒,再没人敢看我年幼好欺负了。”茜糙笑得俏皮可爱,露出两颗兔子牙。
“那你运气算不错的了,进来的小宫女都会被收为徒弟么?”
“不会,医婆事务繁忙jīng力有限,不可能收太多徒弟,况且她们本身也会做一些筛选,挑一些资质好的。
不过也有表面聪明实质不怎样的,怎么也考不中医婆,一旦过了十八岁这道槛,最后就只能在宫里熬日子了。”
“十八岁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入药房的上限年龄是十五岁么?”
“这个知道,但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道规定。”
“这个是为了捡漏才设置的规定,为的就是万一医婆在别的掌事姑姑手下发现有天分的丫头好调进药房学习,但这个条件要求那个人的确有天赋才行,不然结果还是熬日子,只是换个地方而已。”
“这其实还是跟那个十八岁的规定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