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但是,宇霓……我不想你再多说一个字。”
宇霓微微一笑,说:“旋眸,今日我来,是想和你谈谈你孩子的婚事。”
旋眸的心一动:“琅涵的婚事……”
“是呀,我的太后!”宇霓笑,“你回到京城来,不亦是因此吗?”
旋眸愣怔片刻,蓦地轻轻叹息:“原本,在刚刚从沫芹口中得知你在灯淌堂戴发修行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的心念已然如灰,不论何人去劝你,你都断断不会再问世事,却不曾想……”
宇霓的表qíng里,一丝的痉挛:“旋眸……”
旋眸却继续着忧伤:“宇霓,我多么想,在这个世上,真的还有一份真挚而深厚的qíng感,因为我的父亲而存在,可是……是我太贪心了,是我太想从苍天那里为我的父亲讨要太多的馈赠,是我,是我太自私了,因为曾经愧对父亲,所以bī着所有的人都跟着我受苦……宇霓,我真的希望你能回到护国将军府,与沫芹公主,与武颜将军,一享天伦之乐……”
宇霓愣怔着,忽然转身,缓缓地向外走。
旋眸不做声。
但是,宇霓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轻轻地却又掷地有声地说:“我在灯淌堂戴发修行,不是做给任何人看的。我是为了给茶昶赎罪,亦并不是假话。我深爱着泠玖炎,天地可以佐证。我对泠玖炎的qíng意有多深厚,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只是,旋眸,你刚刚的话,真的是出自你的真心吗?”
旋眸的心一紧。
宇霓却铮铮地步出了东厢。
她走出了这所宅院,走到泠氏丝绸总店后方的一间小室里,冷冷地对那个轻轻盖着茶碗看似悠闲的男子说:“皇帝立后的事,自有皇室cao办。后宫虽暂无太后,沈妃又不值一提,但却还有众多的老太妃,包括你的生身母亲。再不然,不是还有你的文武百官吗,他们不是经常上奏,催促皇帝立后吗?再怎么,都不必非得我这个已清修了一十八载的先朝公主出面。可是,你却将此事jiāo与我来办。而如今,我都还没开口,便被赶了出来。茶昶,你非要bī得我无处立身,才罢休吗?”
茶昶啜饮一口茶水,笑着说:“宇霓呀宇霓,你这十八年,算是白白扔在庵堂了!如此容易气恼!”
“茶昶!”
茶昶摇摇头:“你已人到中年,更是皇室公主,却还如此不懂规矩。”
宇霓轻哼一声:“我哪里不懂规矩了?”
茶昶起身,走到宇霓面前,弯着身,看着她气恼的脸,说:“怎么说,我都是太上皇,是当今皇上的父亲,可是,你在我面前,不仅没有应有的尊敬,而且竟敢直呼我的名字!”
宇霓重重地哼一声:“因为你欠我的太多!因为我为你付出的太多!”
“但是,我不是早已说了吗,你所有的付出,我都会感报在沫芹身上!”
“你最好信守承诺!”
“宇霓,你如此说话,可是欺君之罪呀!”
宇霓蓦地轻叹一声:“是呀,你是君,我是臣,所以,我只好听命于你,为你耗尽心力……”
茶昶深望了宇霓片刻,重重地说:“皇妹,君无戏言,本圣定会厚报大恩!”
宇霓缓缓地背转了身,望着门外。
茶昶在她身后问:“昏睡粉用了吗?”
“我按在她肩头了,此时此刻,她怕已经昏睡了。”宇霓顿了顿,说,“昏睡粉虽无色无臭,却毕竟还是药粉,被人吸进去,总会影响到人的身体,我不希望你用第二次。”
“你放心,不仅昏睡粉不会再用,而且连这种方式都不会用第三次。”
“你如此有信心?”
“当然。”
“那么,祝你好运。”
宇霓说罢,拔步走出了小室。
她走出泠氏丝绸,在店外站定了,抬头凝望着挂在半空之中的招牌。巨大的“泠”字。
她轻叹一声,转身走进轿子,轻声说:“回灯淌堂。”
第二章 东厢记 5
旋眸又在做着紊乱的梦。
在梦里,她依旧将自己深埋在茶昶的怀中,依旧和他贴得无比地紧,依旧和他热烈地深吻,依旧忘记了曾经十八年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