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慢慢扩散到眼里,灿若chūn阳:“我不但不拆穿你,而且无论你要做什么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我都会帮着你,只要你肯在我父母面前陪我演一出戏就好了。”
“这么简单?”
“本来就简单,拆穿你又没有好处,而且你去江湖上打听打听就知道,我肖云起从来不骗女人的。这是我肖家家训。”
我略略思索,有此人之助,我甚至可以带着三姐、杨渭一同逃离此地,隐姓埋名,重新生活。即使他欺骗于我,最坏也不过回到原点罢了。
“好,我陪你演戏!你帮我救两个人。”
击掌为誓,他与我一同易了容,夜色如墨,掩藏住我们的身形,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杨渭府上潜去。
那二人正于中庭品茶,我自称是杨行密故人将探听所得消息一一道出,杨渭低头沉默半晌,忽然道:“我不走,今朝形势,父王已有所料,本来,大哥的继位,仅是个尝试,我握有父亲另一份遗召,大哥一有异动,我变可动用牙营兵力反治于他,张徐二人皆是我岳丈,只要我手中稍有势力,他们决不致妄动。当年娶了一妻两妾便是为此是打算。岂料大哥如此荒唐撤了牙营作she场,否则我们杨氏何至于此?这吴越,毕竟是我家的江山、我家的子民,我走了,什么都没了,生又何欢?我留下,则仍有一线希望,死又何妨?”
他的眼里,满是灼灼的光。我方才知道,原来他内里似足了他父亲,杨行密作为将领,向有仁义自律之名,却会在城池被围军粮断绝时,捕人为食。杨渭的稚弱温雅,也是一张画皮,内里的野心勃勃,更胜其兄,可笑我竟看不穿,只以为他如同我九哥。
我看着三姐:“那你呢?你可愿离去?”
“我?我既是他妻子,又怎能离他而去?生死不过一线之隔,我向来不是太在意。”三姐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
我摸出怀中的锦囊,递与三姐:“若事不可为,你便打开它。或有用处。”
“易肤丸和假死丸,你是替他们配置?”肖云起在身后轻声问。
我点点头,眼中全是落寞。
他拍拍我的肩:“走吧!”
云朵散去,月光如许清澈,我们从空无一人的小巷间,飞快的掠过,投在地上的影子仿佛都被洗得褪了色。我有些感激他此时的沉默。
我人皮面具改换面貌,与肖云起以未婚夫妻相称,入住他隔壁的客房。他说要挣点旅费便于医馆挂牌行医,原来他竟然是江南名医于若chūn的弟子,我怕启人疑窦,便也去医馆帮忙。
忙了整日,到huáng昏时,问诊的人大都离去,门外进来一名少妇,看身形举动风姿绰约,面容却十分普通。
“奴家身上伤口,不便让男子得见,还请夫人看看该如何医治,可使得否?”她神qíng楚楚,吴言软语分外动听。
引她到内室,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句熟悉的呼唤:“姐姐!”这声音、语调……
我脚步顿了一顿,转过头去看她:“这位夫人可是在唤我?”
内室已到,我们步入,掩上门
“姐姐!”她揭下面具,眼眶红红的,“姐姐分明已回复记忆,你,你当真狠心不认思思了吗?”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那日我说不能让杨渭死去,你便对自己的计划动摇犹疑,所以我知道,你待我还有真心!这也是我算计好的结果,如此我方能顺利离去。”我想想避不开,便承认了下来。
“姐姐,我实在不明白,你与勖少,分明是真心相爱,为何过了这么久,仍不能宽宥他?”
“思思,在我心中,最重的是亲人的恩仇,在他心中最重的是江山。这一点,我们彼此都明白。所以,我们永远无法向对方妥协,不会有好结局的。一直以来,我们都知道,却想在其中找到平衡点,从元死后,我确实想报复才离去。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若仅是仇,我的报复对他对我都已经足够。可是,现在我渐渐明白,我们的那个平衡点,太过脆弱,我们注定没有好的结果。”
“所以,你绝不会回去?”
我点点头。
“即使我告诉你,勖少已灭了大梁,朱氏子孙一个不留。那三支箭都已she出,现在他已失去目标,豪气化为戾气,功臣良将稍有违逆他便大开杀戒。周匝却仗着与姐姐相貌有几分相似,亲演些剧目唱曲,令勖少耽于逸乐,沉湎往事,对他宠信有佳。现下大晋遍布伶官,这些jian佞小人丝毫不顾百姓生死,横征bào敛,弄权误国,闹得民怨沸腾,哀鸿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