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的傍晚,郑府飞来几只鸽子。郑中溪取出鸽腿上绑着的纸条看后,老脸终于露出久违的泛自真心的微笑,仰天看了好久,直看到夕阳西下,晚霞黯淡,暮色四合,这才回去书房,换上隆重的朝服,亲手磨墨铺纸,洋洋洒洒把最近的所作所为写在专门的密折纸上,锁入皇上亲手jiāo给的密折盒子,jiāo给亲信连夜送进宫中。自己则掸掸衣袖,扶正帽子,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几色gān果,一壶鹤顶红,笑眯眯闭上cao劳多年的眼睛。
收到密折盒子的皇上立刻明白其中的关节,有怒发不出,郑中溪的密折上句句都是大道理。随即传来郑中溪仰毒自尽的消息,皇上虽然吃了一惊,但是随即明白,这是郑中溪所能走的最好的退路,堵死所有可能延祸到他人的路子。但是皇上又不能因偷盗虎符的罪名降罪于死去的郑中溪,怕世人将此与战国时期的信陵君窃符救赵联系在一起,没的自己给自己栽个臭名,但又咽不下胸口这团被郑中溪设计了的浊气,拿起密折又看了一遍,发现刚才直奔主题,忽略了一个可能是郑中溪自己给自己罗织的罪名:收受贿赂。
虽然皇上很不愿意照着郑中溪设计的路子一步一步走下去,但是又不能不走这条路子。虽然御笔朱批还是照着郑中溪的路子走,但是心中却是愤恨异常,一夜耿耿,直至天亮。
于是第二天临朝,皇上便宣布郑中溪行止不当,收受贿赂,畏罪自杀。
听着接连宣布出来对死去的郑中溪的追讨,海地心里真正地豁亮,郑中溪是想要保全他未来将要接手的江山,但又怕牵连到他,所以才有前面的种种。追讨的条文中有一条是剥夺影子的封号,但是海地心中暗暗发誓,等有朝一日,他要把感激全部还给影子。但是皇上没有就此罢休,几乎咬牙切齿地宣布抄没郑家家产,郑家阖府上下发西北披甲人为奴,影子下内务府大牢候产。
听到这儿,海地几乎是想都没想地站出班列,为郑家上下请命。但是皇上却冷冷地抛下一句:“你纵亲受贿,约束不严,还有脸来求qíng,打出去,回家面壁半月,不得出府。”便支使侍卫把海地qiáng拉回王府,同时拖出大腹便便的影子到内务府jiāo差。总算大家都心知肚明海地是未来的皇储,所以谁也不敢为难影子,但是影子一介千金小姐,正当怀孕待产时候身边却无稳当女人照顾,再加爷爷死得不明不白,家中诸人发配西北,心中凄凉无处可说,只是每日饮泣,虽然有人时时传海地的安慰进来,但是杯水车薪,哪里有用,拖了数日,便早产下一个瘦弱的婴儿。可怜婴儿出生无奶可吃,不过总算皇上怜他是天家血脉,允许带出监狱抚养。
海地看着自己早产的儿子,心中对皇上的悲愤无以言表,虽然已过半月面壁期,虽然传来皇上积劳成疾,病倒龙榻的消息,但是海地还是托病不出,只是在家细心调养自己和影子瘦弱的骨血,把对郑中溪的敬爱,对郑家上下的愧疚,全部移qíng到这个小小的孩子身上。
第六十五章
守城的日子过得艰难,但是再艰难的日子也是在一天天地过去。最先还有轮流休息,但是随着守城将士死伤人数逐步增加,再也无法安排一批人下去休息,便是连烧饭洗菜的火头军也被派上城墙,以后的饭菜便由轻伤将士负责。守城的将士日夜支撑,吃饭时候也是一手拿刀一手拿馒头,有时形势紧急,便一不小心把手中的馒头当石块扔了出去。敌军将士也是人困马乏,偶尔有被馒头砸到的,也不在意上面血迹灰尘,抓过就吃。有人实在撑不住,就势在城墙隐蔽处打个盹儿,一觉醒来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不过也有人就那么在睡梦中稀里糊涂被攻上城墙的敌人砍了。
饶是大家拚着命地守城,但是城墙偶尔也有没突入的时候,但是糙原将士一进城还没等欢呼出口就傻了,城里弯弯绕绕,都是玉石先生竭尽心血布置的死阵,一走进去,眼看着城门就在不远,可就是摸不过去,转得头昏脑热之际,搞不好哪里伸出一把钝刀就把他杀了,杀人的或许还是丢手丢脚的伤兵。所以守城将士也是明白,只要突入的敌军不多,那就随他们高兴去,反正他们想打开城门那是休想。玉石先生虽然也是舞着把上古宝剑在城头切菜瓜似地杀人,但是还是会偷着过去瞄自己的成果两眼,看见敌军被困,心里便得意洋洋地无端生出不少力气。
为小命计,粥粥与蒋懋现在也是错开睡觉,以便有个照应。于是粥粥每天睡过来第一句就是:“猫猫,援军来了没有。”这一天粥粥睁开眼已经是大亮的天光,但是奇怪,耳边并没有往常那样呼啸的喊杀声,这反而叫粥粥赶到好奇,睁开眼睛四周看看,竟然见到伊不二与熊泼辣也在城楼门口,和一帮将军们一起对着敌营指手画脚地说些什么。只有蒋懋陪在粥粥身边,粥粥心里觉得好舒服。她拉住蒋懋的手,见蒋懋一个吃惊地把眼光从敌营拉回来看向她,这才道:“怎么啦?怎么不打了?援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