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路怎样,周围的风景如何,她都无心去观赏。一双水眸始终都看着走在她前面的那个风姿清癯的谪仙男子,他清贵无暇,衣袂蹁跹,风在他身边仿佛也沾染了些许清冷孤泠的气息。一身静寂的白,宛如轻盈落于江心的一片云彩,无根无垠,寂寞而阑珊。
这样的背影,看得她的心都钝痛了起来。
走到他们上次来过的那片花园,忆及之前的点点滴滴,欧阳笑心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嘴张了张:“胤轩——”才刚刚吐出他的名字,那抹纤尘不染、圣洁如莲的白色身影忽而一个趔趄,随即跌倒在了地上。
“胤轩,你怎么啦?”她慌忙上前,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来。“怎么好好的就摔倒了呢?”
“心儿,我没事,只是被衣袍的下摆绊了一下而已。”皇甫胤轩淡淡地笑了笑,微垂的眼帘,掩去了眸底的慌乱。
“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走路还这么不小心呢。”欧阳笑心语气半是责怪半是心疼,见他愣眼看着自己伸到他面前的手,不由催促道,“快起来啊,还坐在地上gān嘛?”
“心儿,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会起来的。”皇甫胤轩轻轻拂开她的手,眸光透过她的眼,停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脸上的表qíng似无qíng,似悲伤,似怀恋,又似什么都没有。
“胤轩,你先起来我再走。”欧阳笑心咬唇坚持,神qíng有些倔qiáng。
皇甫胤轩凝眸看向她的眉眼,那如画的绝俗姿容是如此清晰得隽刻在他的脑海中,印记在他的心灵上,此生此世,永不磨灭。
可为何他与她,就要这样的咫尺天涯了呢?
万千悲伤也苦涩用上心头,闭了闭眼,他的心陡然一狠,秀眉随之隆起,他冷言冷语道:“让你走你就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欧阳笑心闻言,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一步,话语有些颤抖道:“胤轩,你……你刚才说了什么?”
皇甫胤轩别过脸,忍着悲痛深呼吸了一口气,用着比刚才还要生冷的语气说道:“我刚才说让你马上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顿了顿,又补充道:“心儿,你是我的侄媳,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对待小曜!还有,我也真心祝福你们两个可以白头到老,幸福快乐一生!?”
“皇甫胤轩,我不需要你的祝福!!!”欧阳笑心猛地朝他大吼了一声,一双水眸盈盈yù泪,她将脸仰了起来,哪怕心在痛,也拼命不让自己落下泪来。“你放心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从此以后,你我形同陌路,恩断义绝,往后再无任何瓜葛!!!”
话落,她神qíng凛然而决断,那冰冷如雪的回眸一瞥,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仿佛已是对他绝了qíng,断了爱,灭了念,莽了思,自此与他便是流水游鱼两相忘。
走了,她就那样转身决绝的走了!
皇甫胤轩痴愣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纤细身影,神qíng悲戚yù绝。轻风撩起他的衣襟,chuī乱他的墨发,这一天一地如斯寂寞,他孑然一身跌坐在地上,双眸仿徨迷茫,似乎找不到自己的归处。
三次了,这样心碎一地的看着她决然远去的背影,已经是第三次了!可他每一次都只能痴愣地看着,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不可以做,唯有心痛,心碎,心殇,心死!
嘴角似有丝丝温热的液体溢出——
是什么留下来了?红红的,在地上惨然凄艳如红梅?
他压抑不住地重咳了一声,掩着口的手一摊开,一掌殷红。
是血!呵呵,又是血呢!
还要咳血道何时,方是他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
“主子,你这又是何必呢?”一声叹息过后,勿离身影如鬼魅一般骤然出现在他面前。“既然主子如此喜欢曜王妃,又为何还要对她说出那样狠心绝qíng的话?”
“勿离,你不明白的。我与心儿,就如同流水和游鱼,只能匆匆相见,然后匆匆话别。无论是我还是心儿,谁眷恋的回望都是一种伤痛和不幸。因为流水和游鱼,本该两相忘。”皇甫胤轩秀美的眉峰微蹙着,话语说得无限伤感,低垂的眼睫仿佛将死的蝶,明知抵不过命运,却犹自在僵冷的枝头一颤一颤地挣扎。“不过,你不明白更好,不明白心就不会受伤。免得像我一样,日也心痛,夜也心痛,没个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