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伤心画不成_作者:韩亚(15)

  已到了初夏,屋中的空气也显得闷热了许多。加上油灯燃烧时散发出一种古怪的味道,让人胸闷透不过气。

  我开门出了屋,立时有股微凉的空气灌注到了我的体内,瞬间便觉得浑身都通透了许多。

  圆月当头,照得地上亮如白昼,微风中夹带着一丝花糙的清香,耳边一片“唧唧”的虫鸣。好不惬意舒慡!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往院中走去。

  走了一半,突然又想起前几天西厢惨死的秦巧巧,心里生出了一丝寒意。

  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云遮了月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chuī得糙木一片哗然,似乎周围突然变得森然。我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淡淡地说:“你又跑出来做什么?”

  我吓地几乎跳双脚离地。

  于是飞快地转过身,见到的竟又是林子昂,我拍了拍胸口,还好是子昂。

  但随即有想起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未给我好脸色看。见到他的欣喜便立马就失去了一大半,酸溜溜地道:“咦,深更半夜地在这里等人么?”顿了顿又加了句:“我替你打听了,她叫李菡真。”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平淡深沉。

  “回房去。”他说。

  “凭什么?难道旖旎轩的女子也归你管么?”

  他被我问得愣了愣,之后却不由分说地拉了我的手往我住的屋舍走去。他的力气极大,我被他拖着趔趔趄趄地往前走,不幸足下又被他的脚绊了一下,身体便直挺挺地往前栽去。

  林子昂眼疾手快地出手揽住我的腰,等我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已经稳当当地站在了地面上。

  我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只觉得额头两边的青筋“突突”乱跳。

  我是人,是人—不是兵器也不是道具!

  “你怎么能这么野蛮?”憋了半天,我终于朝他吼了一声。

  “回房去!”他依旧不为所动。

  我突然觉得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在我体内乱串,忍不住再次冲着他大吼:“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非要把我关在这个该死的房里面,我他妈的天天被这样关着已经快要疯掉了……呜呜呜……”

  我的嘴巴被子昂捂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他听不懂我骂的你他妈我她妈的,但我这样的大吼恐怕会惊动了旖旎轩的其他人。

  狂怒之下,我在子昂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有温热的液体流入口中,口腔中瞬间充满了腥涩的味道,我一惊,终于冷静下来。

  他被我咬伤,但哭出来的却是我。

  我想道歉,但又觉得没面子,毕竟是林子昂先不讲理,不道歉又觉得说不过去,毕竟我把他咬成那样。于是便只好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挂了彩的手掌,不住流眼泪。

  他叹了口气,抬手帮我擦眼泪,他的手糙糙的,长满了老茧,碰到我的脸颊有些刺痛。

  惶惶忽忽间,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在破庙的那个晚上。这样想一想,心里对子昂的成见早就已经消失到了九霄云外。

  “别哭了好吗?”他说。

  还是跟五年前一样的话。

  我说:“林子昂,我到这里总共就哭了两次,每次都是被你惹的。”

  子昂的惊诧地张了张嘴,看我的眼神露出复杂的qíng绪。

  他又沉默下来。

  只是很奇怪,我倒是觉得这样的沉默很受用。

  宁静的夜,轻柔的风,银白的月……虽然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什么都思考不了,却又很莫名地享受着这样的感觉,只是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过了好久。

  我听见他轻咳了一声道:“不早了,你该回房歇息了。”

  我说:“那你呢?”说完又觉得不妥,便又补充道:“我是说,你不回去睡觉么?”

  “回的,你进去后我便回。”

  我抬起头惊诧地看他,直觉他隐瞒了我些什么。不过我也清楚以子昂的个xing如果不想说便不可能从他最终得到任何讯息的。

  于是也不再跟他抬杠,点点头,便进了屋。

  一觉醒来已日出三竿。

  我刚翻身坐起来,便听到阿不的声音:“小姐终于醒来了。”话音刚落便走过来手脚利索地帮我将帷幔挽起束于chuáng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