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把孩子背下山去吧。”沈秀才擦着汗,“村里有牛。”
我知道他的意思,以前的人们会把溺水之人放在牛背上,然后牵着牛一圈一圈地跑,将溺水的人喝进去的水都压出来了,这样人便能活过来。
但眼下,背到村子去还有一段路,怕是时间来不及。二来,我对这种用牛救人的科学xing也持着质疑的态度。
我将两个孩子平放在地上,让他们的后颈尽量向后仰起,对沈秀才道:“你跟着我做。”
“做什么?”
“你跟着我做就是。”我说。
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我跪在小双脑袋一侧,先用手掰开她的嘴巴,然后捏住她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对准她的口chuī气,见她的胸部微微鼓起,便开始给她做胸部按压。沈秀才在一边傻愣愣地看着我,有些手足无措。
我手上一刻也不敢停,一边不停地催促他快点给大双做。
几轮动作过后,小双开始吐水,咳了几声便“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我松了一口气。见沈秀才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也顾不得哄她,跪爬着来到大双身边,一把将沈秀才推得人仰马翻……
秋日正午的阳光直she在皮肤还有些灼热,我四仰八叉地躺在湖边,看着几片轻薄飘渺的白云悠悠然地在我头顶飘过,听着孩子们无比悦耳的哭声,心qíng无比舒畅。
沈秀才在一边教训着龙凤胎,长篇大论地跟他们讲千万不能在水边玩耍的N歌理由。我身体轻飘飘的,之前下水救人几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但好在孩子们总算都脱离了险境。
后来大双告诉我,他跟小双到湖后就到处找huáng鳝可以藏身的dòngxué,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小双便提议到水糙多的地方找找,不定huáng鳝就喜欢躲在水糙下面。大双正趟着水过去的途中,发现到湖里面有几条鱼正游来游去,一时兴起便起脚去追,一追一追地便滑到深水区了。
小双见哥哥有危险,急中生智,解下腰带扔给大双。两个孩子说好用腰带绑住自己的手,哪里知道湖是呈坡形的,水下又都是滑腻的烂泥,加上水流的作用,两个孩子在拉扯之间便齐齐跌进了深水里……
领着两个孩子回家的时候,我身上的衣服已经半gān了,但发髻散了,湿答答地倒垂于鬓角一侧,我嫌着累赘便拆了,在脑后束起了一根马尾辫,清清慡慡的感觉很不错。
我从大树下大摇大摆地经过,守在树下的大huángjī也只是装腔作势地低叫了几声,并没有实质xing的行动。
入了村子,陆续见到几个村民,均是用很奇怪地目光呆呆地盯着我看。
沈秀才跟在我身后,屁颠屁颠的样子似乎还显得挺乐呵。
几天后江大统请了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过来吃饭,并当众宣布我跟他结为兄妹的事qíng。于是村里人把这两件事qíng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利用茶余饭后的时间分析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田螺姑娘眼光高,看不上鳏夫看上沈秀才啦。
江大统便很大度地笑笑:“没啥,妹子嫁得好,我也高兴。”
我也懒得去辩解,以为这种闲言闲语只要传过一阵就好了,但有人却当真……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过头顶蒙起来,这谁啊?一大早就叽叽喳喳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一下子火大起来,心想这还有完没完了?
从chuáng上窜起来,穿了衣服,趿拉着鞋往外走。竟见到院子外一身青色长袍的沈秀才正背手而立。袍角,袖口,还有绑在发髻上的青色发带均在风中飘啊飘,他仰着头,挺着胸,好像誓要把他那副瘦骨嶙峋的身板摆出一幅玉树临风的姿态。
我好一会儿才闭上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巴。
“沈秀才,你一大早的什么事qíng啊?”
沉默了一会儿,他竟然慢慢地转过身来……慢慢地咧嘴朝我淡淡地,微微地一笑。
人生,这抽筋似的一笑,犹如一道泛着白光紫光的闪电从头顶劈下来,瞬间便劈地我外焦里嫩。
“陈姑娘早。”
“沈先生知道早就好,以后要吟诗走远点,别打扰了别人睡觉才好。”
“非也非也,所谓一年之计在于chūn,一日之计在于晨。”他一抬手,发出“咣叽”一声,我这才发现他手中居然捏了一把破扇子。随即他咧嘴对我又是灿烂一笑,带着三分天真七分烂漫,我这才隐隐地觉得他不对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