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程水若昂起头道,“也不要你替我做那么多!你只要告诉我,这城里谁跟那个杜县令不对付,又有能耐跟他作对的,还有,既然这个城临近huáng河,自然该有河道,喝道上的人就没一两个有识之士了么?大叔既然能被那个姓杜的警告,想必对这个城里的事儿了如指掌,您既然粮食都愿意分给我了,不妨帮我一把吧。”
中年男子闻言却是愣住了,望着程水若半天不开口,程水若本以为他在想,瞧着他半晌才发现中年男子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她,动也不动,显然是神游天外去了。
“大叔!您好歹给我句准话儿啊!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发呆!”程水若催促道。
中年男子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那人的脾气,认定的事明知道是错也不会改,何况他素来就和姓杜的一个鼻孔出气。”
程水若听的糊里糊涂的,“什么意思?他们既然是一个鼻孔出气,自然不用考虑了。”
“我大哥的意思是,那个人明明知道姓杜的不对,可是,还是死心眼的要留下来陪葬!”刀疤男子笑着从墙上跳下来,手上领着一袋子大米,拍拍手道,“要不是白瞎眼支持姓杜的,咱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白瞎眼?”程水若皱皱鼻子,不会有人叫这个名字吧?或者她听错了?
刀疤男看了看房顶,那边的人依旧在继续,解释道,“衙门的白捕头,说来他在衙门中是最有资历的老人了,姓杜的在这城里就没对头,对头都早被他赶走了!要说能动他的人,也就白瞎眼一个。”
“可惜吧,这白瞎眼只当读书人是宝,姓杜的几句话就忽悠的他以为那些个只会掉书袋的上知天文下至地理,把我大哥这个河道给当摆设架空了起来,否则之前那场水根本就不会决堤。你说他那么相信姓杜的,这会儿姓杜的却是拖着他家中老小往死路上奔,不是白瞎眼是什么?”
程水若拧着眉头问道,“就他一个?”
刀疤点头,“别无分号!要不是这样,你以为我大哥真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人么?他也是没辙啊!”
程水若冷笑,“难道他就没弱点?他老婆?他孩子?他爹?他娘?贪财不?爱色不?还是重名声?好面子?人生短短百年,有人为财,有人为色,有人为名,要说无yù无求的早就出家当和尚了!即便一时找不到,软的不成咱们就来硬的!绑了他老婆孩子,我还不信他会不答应咱们这不伤筋动骨的小小要求!”
中年男子和刀疤男听见程水若如此说,眼睛越瞪越大,不敢置信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竟然还有如此狠辣的手段,程水若只图一时嘴快,说完了才发现眼前两个男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像看外星人,不由得揉了揉鼻子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么!咱们是做好事,可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儿,即便用些手段,也对得起天地良心,反正只要过了今夜,事qíng就能证实!大家也就知道咱们是为他们好了,他们到时候怕不红着脸痛哭流涕的来感激咱们?”
“咱们?”中年男子淡淡的看了程水若一眼,“我有说过要帮你么?丫头,那姓白的最是孝顺他的老母,你要有本事,大可去试试!”
第三十九章
雨一滴滴的变得有些大了,天黑沉沉的压的很低很低,街上的人开始四处的寻找避雨的所在,没有人意识到,就是不过区区二十里外,huáng河水波涛汹涌的冲刷着河堤,那新铸就的堤坝看起来脆弱的仿佛再大力一点儿就要崩溃,而这天空的雨,真在为了下方那汹涌的河水一点点的增加着能量……
积蓄,爆发……不知何时会是临界点!
因为下雨,街上的人纷纷的涌到可以避雨的地方,路上空旷了起来,可居五百人左右的小城里此刻装下了数千人,拥挤的有些过分,无主的屋子里不消说,便是那房檐下稍微能容身的地方都躲满了人。
灾民们神色有些木然,唯一的欣喜便是方从官府分发粥点领到的一碗热粥,面上的神色茫然,有疲惫,有绝望,空dòng的望着灰沉沉的天。
若是细心的听,其中有老人叨念,“下吧下吧……水一来,冲个gāngān净净,也不用再遭罪了……”
随即便有一个气虚无力的声音道,“老林头,你就不能说点儿吉利的?再下下去也淹不了这城吧?否则那些人早就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