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在家的时候,遗玉有空就拉他一起到镇南山下的野林子里转悠,竟也让她找到几株好东西来,皮如碧玉的芦荟比起她在靠山村时种的个头大些、细长如杖的薯蓣可以煮粥喝又能闷熟了沾糖吃,最稀罕还是去年她意外发现的糙莓。
换了新家,遗玉在新花圃里面专门隔出一小块地方将已经结了半果的糙莓给移了进去,经过几个月的生长,结过两次果的糙莓蔓延出许多细长的藤蔓。因为她的“特殊”照顾,每隔三个月,家人总能吃上一次新鲜的糙莓。
昨日卢智还提醒她,下次去长安的时候多带些薄荷糙,刚好糙莓下个月也要熟,到时一起给他稍带了。
临近午饭时候,小满才回来,见到遗玉在厨房里做饭连忙上来抢手,遗玉见她虽眼睛红红的但看起来心qíng却不错,便让开任她接手,自己则站在一旁低声询问她同李乐的事qíng。
结果出乎遗玉的意料,李管家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倒是事实,可原因却不像遗玉想的那样是因为嫌贫爱富,相反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是签了卖身契的,认为李乐同农户出身的小满不相配,才将李乐禁足到现在,不过李乐却没想过死心,一直在劝说他爹,李管家看他态度坚定,最近也有所松动。
两人上午已经商量好,小满尽快把他俩的事qíng告诉她舅舅,若是双方家长都坚持不同意,他们也不死扛,努力劝说就是了,毕竟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仅是长辈的执念罢了。
遗玉对他俩能够如此冷静地处理这件事很感意外,却十分赞同,给小满鼓了鼓劲儿后,便暂不多问了。
第六十一章又见媒婆
四月末的早晨,小满吃完早饭就回了家,遗玉待她走后,就在屋内窗下桌案前练字。宛如半熟的桑葚一般大小的字体,转角圆润、横竖挺拔、字间整齐,这种字体遗玉琢磨了整整一年才定型,又用了小半年时间来磨合。
之后,哪怕是和卢氏起早贪黑到长安城卖糖葫芦那阵子,她每日也必抽出小半个时辰来练字。卢智初见她成型的字体时,在赞叹的后就给她自创的这种适合女子书写的字体,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颖体。
遗玉只当他大哥在夸赞这种字体的颖异,直到几年之后她方知晓,卢智其实也是在借这个名字暗喻她的聪颖。
默完一篇《湘夫人》,遗玉拎起纸张将墨迹轻轻chuīgān后收起,正要去后院洗笔,就听院外传来阵阵的话语声,她好奇地站了起来,从敞开的窗子看出去,就见院中不知何时进来一个身穿水绿襦裙的中年妇人,对着卢氏噼里啪啦地讲些什么,卢氏却头也不抬地坐在躺椅上绣花,任她在自己耳边唠叨。
遗玉想了想,还是把笔放下,又拿帕子擦了擦白嫩的手指上不小心沾染上的点点墨迹,转身走了出去。
“卢夫人,不是我自夸,我那侄女,在这整个龙泉镇,那也是属的上的标志姑娘,不但模样好,身子骨也qiáng,这要是成了亲,保准头一年就给您添上个大胖孙子!”
刚走到门口的遗玉就听见了这句话,堪堪又将脚收了回来。这语气,这形容,这推销能力,不用多想,无疑是卢氏如今最讨厌的一类人――媒婆。
遗玉有些迷茫,她娘也没放出要给哥哥们找媳妇的风声啊?怎么就招了这东西来?正疑惑着,又听院中陡然多了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了这正在推销自个儿侄女的媒婆。
“哈哈!笑死人了,还好我来的及时,不然卢夫人可被你骗了去,你那侄女,标致是标致了,可那腰却比水缸都粗,那身板比个大小伙子都壮实呢!卢夫人,您可别听她瞎chuī,标致姑娘顶个什么用啊,这过日子,还是得要个会管家的,我外甥女可是七岁就开始使算盘,十三岁就帮着她爹看管杂货铺子......”
听着这声音尖锐的女人讲到一半便转成夸奖自己外甥女,遗玉躲在帘子后面嘴角微抽,合着一个没走,又来了一个。
“你、你胡扯,我侄女哪有你说的那般身材,她也只是骨头架子大了些,你外甥女会算不假,可她还是个斗jī眼呢!”
“你才胡扯!我外甥女只是眼白多了些,哪里就成了斗jī眼了!”
“就是斗jī眼!”
“你!你侄女是水桶腰!”
“斗jī眼!”
“水桶腰!”
遗玉揉揉有些晕乎的额头,暗叹了一口气,掀起帘子走出去,一眼就看见立在卢氏跟前一绿一蓝、面红耳赤地对掐的两人,看那架势,要是再没人拦着,绝对能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