讥讽!先将他的雅号摆出来,又举了作比较的人,再毫不掩饰的讥讽!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这番话,被外面看热闹的探子听得,再传了出去,就不只是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而是事关声誉的大事!
这朝中有两类官员是专门针对人声誉言行处事的,一类是谏官――只负责对皇室言行进行纠正,而另一类,是监察御史,虽品级低,权限却最广,这群人的一项职责就是对文武百官举止言行的肃整,有举报和弹劾的权利。
虽然御史们大多不会没事找事去揪着官吏们的错处qiáng批猛抨,但却不妨碍一些政敌利用御史的这种权利去给对方添麻烦,或是一些为了给自身增加声望而故意找茬的御史,这些御史或是有后台,或是孑然一身不怕报复,总而言之,的确是让朝中官员有些犯怵的一群人。
有时候这样的事qíng一旦闹大,更严重的是会被史官记录下来,白纸黑字写在历史上,日后不知被多少人拿来说事,在声誉和脸面被看得仅次于xing命的时代,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感觉,就算是皇帝也会忌惮。
其实在刚才房玄龄道歉之后,遗玉或是直接接受,或是gān脆拒不接受,那都只是个笑柄,并不会对其造成实质xing的伤害,可她那番义正言辞又满带讥讽的话,已经上升到了批判的高度,绝对会被有心人加以利用,通过御史之手,拿来折损房玄龄的声誉。
这层道理遗玉并不大懂,正是歪打正着碰到了点子上,不过就算她知道今日的这寥寥几句会给房玄龄带来麻烦,怕也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刚才那番话来。
“哈哈!”平阳看着极力掩饰面上的意外和苦恼的房玄龄,大笑两声,轻轻拍了一下扶手,对他道:“你今日怕是没有算好huáng历就出门,罢,本宫也乐了两会,就饶了那贱妾之女的不敬之罪了。”
丽娘和房之舞被遗玉几次惊人的话语已经整得有些麻木,房之舞是没听出遗玉刚才那番话可能带来的后果,但丽娘却是知道的。
她脑子灵,人也不笨,不然也不会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当下心念一转,主意顿生!也顾不上冒犯平阳,上前一步,对着三公主恭敬却含愤地道:“公主,不论我家老爷是否对错,此女以一贱民身份,怎有权利随口污蔑官吏,公主千金之躯,身在皇室,自是不能容忍这等以下犯上的贱民胡言乱语,请公主明鉴!”
“嗯?”平阳霎时收敛了笑容,半眯起眼睛,轻放出一个鼻音。
房玄龄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丽娘,犹豫了片刻后,旁移两步站在她身侧对着平阳也是一拜,“公主明鉴!”
qíng势瞬间逆转!丽娘准确地抓住了眼下唯一可扭转局势的一点――身份问题!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社会,以下犯上是最不可取的,作为仕族官吏的房玄龄被一个小姑娘指责,是把柄,别人会夸这小姑娘胆识过人,但若这个小姑娘是个平民――那结果可就大不相同了,不但义正言辞变成了毫不被人认可的污蔑,这犯上之人,还会受到严重的责罚!
垂头躬身的丽娘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她胆敢用一句公主明鉴请对她不喜的平阳做主,仗的就是平阳不会明目张胆地去破坏这等级制度,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初次相识之人,不得不说,她能在平阳的威压下想出这么一点漏dòng,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平阳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拎着一只不知放了什么东西的便宜布袋、一身朴素却毫无惧色的遗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小姑娘,你可知道以下犯上是要受什么惩罚的?”
遗玉清晰地答道:“平民对官员语出不敬,言语冒犯,一经查实,视其qíng节,杖责二十至三十,收监三到五日。”
这惩罚对姑娘家来说是极重的了,丽娘同刚刚反应过来的房之舞都忍不住抬头去看遗玉的表qíng,见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冷笑,权当她天真的以为能仗着平阳躲过去。
平阳眼中不解更浓,“你不怕?”
“不怕。”遗玉对她摇摇头,而后侧目去看同样盯着她的房家三口,扬唇一笑,娇俏的眼角丽色顿生,晶亮的眼中泛出淡淡欢愉的光彩,对着他们道:“谁说我是平民的?房大人、房大娘,小女不才,虽年仅十二,眼下却正在国子监念书。房大娘你可有封号在身,不然凭着刚才你rǔ我贱民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