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这两个孩子,都是了得的,寻着他们这半个月来,他没少查了他们的事qíng来看,他那大儿子,孑然一身入了长安城,在国子监那种暗地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将一身锐气打磨的有棱有角,端的是让他惊诧。那小女儿,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在五院艺比之前毫不起眼,可实则是在高阳夜宴和魏王中秋宴上前大大地出过风头,丝绸铺子里一番巧言相对,竟然借着三公主的势,将他都bī得后退。
他亦是为人父者,面对这一双出色的儿女,就算他们不肯原谅自己当年所为,却也从没想过要放弃他们,可事到如今,却眼瞅着自己的妻儿入了别人家的族谱,如何会不难受。
可房卢两家如今决裂,已经是让人看了热闹,所以他现在只能等,等皇上亲自过问此事,也好过再闹出笑话来,让两家都被人瞧了好戏去。
卢智在甘味居用完饭,离下午上学还有足足半个时辰,他便拿着牌子上了藏书楼,在三层窗前的书架边坐下,顺手捞了本书看,打发时间。
翻了几页,便突然回头,对着半开的窗子道:“卢耀,外头冷,你进来吧。”
足有人高的窗子“嘎吱”响了一声,一道人影竟然从这三楼上的窗子外面闪了进来,稳稳地落在楼内的地面上,又将窗子关上,走到卢智身边,背靠着书架站好,道:
“外面并不冷。”
卢智仰头看这个近来相处频繁,几乎同他形影不离的青年,道:“那是你习惯了,你若是在屋子里待久了,便会知道外面还是冷的。”
卢耀想了想他的话,才答:“你说的有道理。”
经过这些时日几乎形影不离的相处,卢智很容易便看出卢耀的xing子,除了武功高外,这人的脑子其实并不灵活,但却是个认真无比的人,亦是个很容易让人放心的人。
“对了,你是从几岁起跟在祖父身边的?”
“八岁,老爷说,他的孙子同我一般年纪,便收了我,教我识字习武,只是我不大会念书,便只有功夫学的好。”
卢智点点头,将捧在手里的书放在膝盖上,“那祖父必是将你当成我和卢俊来养了。”
虽他说的是实话,可只要是个人,听了都会不舒服,但卢耀却老实地点头,“嗯。”
卢智满意地一笑,“你有兄弟姐妹吗?”
卢耀神色一黯:“……以前有个妹妹,不过现在没有了。”
“你同书晴应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不该qíng同兄妹么。”
这么些日子,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闲聊,却是头一次扯到了家人的事qíng。
卢耀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摇头:“她是小姐,我十岁起便跟着老爷四处奔走,同小姐并不熟。”
若说卢智除了吸纳知识和谋算之外,最喜欢gān的事是什么,那便是——套话。从卢耀这里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心满意足的卢智,从毯子上站起身来,走过去将手中的书放在卢耀身后的书架上,而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祖父昨日将你给了我,以后不管是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我的话。”
“卢耀知道。”
秘宅的马车上,遗玉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地,看着两边小心翼翼坐着的平彤和平卉,李泰走后没多久,阿生便回宅中,当着她的面,把这俩侍女的卖身契给了她,她还没刚露出来一点不想收的意思,俩人就急红了眼,当下便跪在她面前求她收下,又指天起誓不会有二心什么的,在阿生的保证下,遗玉想到这俩侍女的贴心,犹豫到最后,还是把人给领了出来。
快到国子监时,遗玉便让自己的学生牌子给了她们,让两人先回国公府去,又嘱咐她们不要多嘴。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知道早上还没几个人知道的事,经过一个中午,必定会传开,所以她出门的早,又是从学宿馆后门进的学里,一路上便没碰到几个人。
丙辰教舍的学生,今日似乎来的格外早,遗玉走到门口时候,便听见里面七嘴八舌的jiāo谈声,议论的对象,自然是她。
“……你真没有开玩笑?”
“哼,你们若是不信就算了,我怎么敢拿这种事qíng糊弄人。”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你们看,卢小姐和卢公子,同怀国公一样,都是姓卢的,本来我就觉得,那么出色的兄妹,怎么可能是平民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