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深吸了一口气,这辛苦培养的十六年的儿子就这么被人害了,想到昨日见到那具沾满鲜血惨不忍睹的尸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怎是能够轻易消减的,忍住眼泪,摸摸她的头顶,道:
“你二哥,为人是有些狂妄,许是在哪里得罪了人,被人记恨在心,这才会有此一劫,不过你们放心,爹一定会把杀害他的凶手找出来。”
长孙娴双拳紧握在手心,含着泪,道:“爹,我觉得夕儿说的对,这长安城里,有谁不知道二弟是您嫡亲的后继,有人敢杀他,这人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便是有所依仗,我觉得,您是该同舅公和姑姑好好商谈,万一这凶手是——”
长孙无忌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瘦长的脸上露出一抹让人心颤的冷酷,“你舅公和姑姑都已经知道了,这次审案的便是你表叔,放心,不管杀害涣儿的人是谁,就算是皇亲贵戚,爹都不会放过!”
长孙无忌为人,世人只道他有勇有谋,又忠心耿耿,却不知他xing子里,是有股子狠辣在,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当年安王事败之后,所有牵扯叛党,都是经他一手围捕,明抓暗捕,不论老幼,杀伐一空。
长孙一门,牵扯甚广,上至母仪天下的长孙皇后、德高望重的老臣高士廉,下至族亲姻亲门第,而身处这当中的长孙无忌,更是动一动,这朝廷便会抖三抖的人物,可皇上信他、重他,他便向来身正影正,不骄不躁,但这并不代表,爱子惨死,他能将这份仇恨轻易咽下,血债血偿,只是早晚的事。
……
皇宫太极殿
刑部尚书高志贤立在龙案前,一字一句回禀着已经查得的案qíng:
“长孙涣是在前天下午便去到魁星楼内的,他点了一名姑娘陪酒,据那姑娘的口供,傍晚巳时后,喝醉的长孙涣离席便没再回来,不想第二天一早,便被打扫的下人在二楼的雅间里发现了尸体,经太医署检定,他是被人用硬物重击后脑,失血过多而亡的。”
“死亡时间是在晚上戌时和亥时之间,这期间没人见过长孙涣同人来往,在发现尸体的房间,找到了染血的铜制烛台,是为凶器,按凶杀现场,可以推断,长孙涣是在同人争执之后,被人用烛台重击后脑之后才导致身亡的,依据臣派人在魁星楼里搜查到的眉目,还有目击者的口供,凶嫌暂定为两人。”
一口气讲解完案qíng重点,高志贤顿了顿话音,小心地瞄着龙案后的皇帝的面色,道:“其一,是国子监祭酒东方佑府上千金,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他话没说完便被面沉如水的李世民出声打断,“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去那种风月场所,卿是查到了什么,如实报来。”
高志贤不敢怠慢,道:
“皇上久在宫内,不知这魁星楼从去年开始,像在每月十五之后招待女客,东方明珠能够入内便不奇怪,事发当晚,长孙涣醉酒,说了不少醉话,据陪酒的那个姑娘回忆,他晚上之所以没有留宿先行离去,便走因为看见了从窗边经过的东方明珠才追出去的,而在尸体身上也找到了他写给东方明珠的书信,两人之间,似有私qíng。”
“哼!”好不容易等他讲完,李世民的脸色已经是难看之极,他冷哼一声,道:“私qíng?你是说,朕的魏王亲选的侧妃,同朕的爱卿嫡子之间有私qíng,接下来你还要告诉朕什么,是不是东方明珠怕私qíng败露,才会一时失手,将人杀害。”
高志贤神qíng有些尴尬,但稍息之后,还是垂头实话道:“皇上,依着已知现况推论,该是如此。”
“行了,”李世民面露不耐,“说下一个,不是还有一个疑犯么。”
“回皇上的话,”高志贤道,“另一个嫌犯,是怀国公府的大公子,卢智。”
李世民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抹诧异,快的让对面的高志贤根本来不及窥得,“卢智么,朕对他有些印象,是个知书达理的学生,怎么,他同这案子也有牵连?”
高志贤答道:“皇上,有魁星楼的下人曾在案发当晚,见过卢智和长孙涣在三楼楼梯角处生口角,时间亦是在戌时左右,据那陪酒的姑娘和那目击的下人口供,臣推断,长孙涣是在见到东方明珠之后跟出去,然后在楼梯角遇上了卢智,两人不知为何争执起来。”
“这里仅是案件的症结所在,没人看到长孙涣到底是同谁一起去了三楼的雅间,东方明珠和卢智便都有怀疑,只是目前看来,东方明珠的嫌疑要大些,因为卢智并没有什么杀人的动机,就走生了几句口角,也不至于害人xing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