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_作者:三月果(845)

  “再过几日咱们便会离京,我yù明日程秉父皇,临行前求得诏文,待十二日你生辰一过,便行下达。”

  “我知道了。”遗玉听他讲完,沉住气,将手上文折打开,短短几行,入目一阅,不由百感jiāo集:

  “怀国公卢门遗孙女,卢氏遗玉,品貌端,行止宜,德善谦,xing温良,儿臣yù求之为侧室,请父皇拟诏指婚,婚期待议。”

  中规中矩的一份请奏,可以说,完全是在遗玉的预料之中,尽管同李泰有言在先,说要一心一意相待,但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凭着自己现在的qíng况,会有一星半点儿做正室的可能,可以说是无父无母,又无依无靠,得罪了长孙家,被家门所拒,孑然一身,却要占据亲王独独的两位侧妃之位其一,还是众所周知皇上最为宠爱的皇子。

  她能够想象,一旦皇上准了李泰的请,下达诏文后,势必会引起一场波澜,就是李泰的嫡系下属们,想来也不会赞同此事,若不是他们将远行,这无异于把她推在了风口làng尖上。

  李泰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见她看完文折,面不露惊疑,无有喜怒,他眉心微皱,本是不愿过多解释什么,可心念一转,还是放低了声音开口道:

  “此次是——”

  “我知道,”遗玉在他将开口时,便抬头打断他的话,摇头一笑,看着他,道:

  “多谢殿下,如此,我便能光明正大地以巡游之名离京,参那《坤元录》一份子,这是好事。您挑这时候也恰当,以我眼下的处境,却是不当过于招摇,这京里有许多事,尚且是我应付不来的,况且,我年未及笄,又是孤身一人,诏文若下,你我正好借着离京,也可躲去一场风波。”

  这般知心的答话,换了任何一人听去,只会当她懂事,心中受用,可李泰眉间的皱褶却更深,半眯起眼睛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就在遗玉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时,他却舒展眉头,站起身来,抽走她手中的文折,又顺势拿那份薄薄的文折在她额头拍了一下,便负手走出门去。

  遗玉纳闷地摸摸额头,小声嘀咕道:“怎么还生气,我没说错话啊?”

  这头她不明所以地又捣起了药汁,那头李泰离了梳流阁,在往书房的半路上,便遇见上午才被气走的杜楚客。

  “殿下,先前的事,克己回去仔细想了想,是有几句话想同您说,请您听后再做定夺。”

  李泰颔首,一语不发地领着他去了书房。

  第424章李泰之心

  魏王府书房外,侍卫和下人都被退去,只余阿生一个守在门口。

  书房内,李泰端坐在书桌后,那边躬身而立的是工部尚书,同时身兼魏王府长史一职的杜楚客。

  “克己回去之后,左思右想,思及殿下近年作为,是以有几句话,觉得现在若是不说,必将后悔至极。自殿下开府,我便伴您左右,帮您处理府务,打点通由,皇上方提拔我尚书一职,此等青眼,克己心中明了,全赖您圣宠之重,方有余荫。不自谦一句实言,在魏王府下行事已有四年,自以为是您左膀右臂,乃生追随之心。”

  杜楚客一番言论,qíng表于形,发自肺腑,话音略顿,竟是后退两步,一提衣摆,以人臣之躯,正三品之职,屈膝跪下。“噗通”一声,总算争得李泰正眼相看。

  “然,却从不知殿下您之志在,每每涉及往后,您总以言避之,克己恐您不耐,便不深究,可现如今,克己冒失,敢问一句,求殿下予以一句明言——您可是有心帝位?”

  此言一出,书房内霎时静若禅室,俯首跪在地上的杜楚客最是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头顶罩下,让他想要在此刻抬头辨查李泰神qíng,却是不能。

  不知时过凡几,跪在地上这年过三旬的中年男人,五官板直,唯有那生皱的额头冒起的一层薄汗,能证明他此刻并不好过,但下一刻这室内响起的另一道人声,却与他如同天籁。

  “然。”

  只一个字,便解了他多年扰疑和烦扰,之前的排外之感顿消。心底清明的杜楚客知道,李泰这一字的回答,已是真真将他视为了自己人,一直有心相持,将李泰看做是明主的他,怎能不喜。

  “多谢殿下予以明言,克己心迹已表,定当助殿下成志,此番立誓,今生若违此言,必将遭五雷轰顶之灾,身死异处,无骨可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