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说“再过些时日就是皇妃的百日忌了,你府上的人可都有开始着手准备?”他点头,却仍犹疑的望向一旁的管家。我忽然意识到不管他平日怎样的成熟稳重在这些时候前也还是个孩子。
管家看着我吱吱唔唔,显得有些慌张。我突生出怒意,道“主子年纪轻,许多礼节事项的不清楚,你们这些奴才难道也不知道吗?皇妃走了都一个多月了,王府里还乱成这个样子,成个什么体统!外面的人要是看了是要笑话你们主子呢,还是笑话这王爷府里的一群愚钝奴才?”
管家头低的低低的,我无奈的叹气,听到麒昕的声音,有些苦涩。
“也不全怪他们下人,是儿臣这段时间太消沉了!”
我不再言语,半饷,忆起那一枚印章,从袖间取出来递给他。
“这是我在凌儿房里收拾时看到的。还没有刻完,但我想这是他给你的。”
自从凌儿病了,成天只能闷在房子里,便爱上了刻印章。每日我去看他前都会在院子里先站上一会,看着他把刻刀和象牙木都偷偷藏进枕头里。等收拾好所有东西,我才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走进去。
那时的他总神秘的说要送我和大皇子一件礼物,我的那件凌儿在江南时我们一起埋在了那片绚烂的土地上,而麒昕皇子的,他终究没有时间去完成它。
麒昕看着印章,眼角渐有水气。上面隐约可见的兄弟同心四个字唤起了我们共同的回忆。
最后我起身告辞,我告诉他“若是有需要,你可以来找我帮助你,我想,我起码不会比朝堂上那群老东西差。”
他有些动容,紧紧的盯着我,只是我这样帮他也是有我的目的的,我总觉得像他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将来会有我有求于他的一天。
第四十四章
钟广良的反应似乎并不大,起码没有什么风声传到我耳里,我想,他只是觉得自己无力回天了吧。
不过死未必不是一种幸福,像我活着,也只能是这样活着。
“主子,今日去赴宴吗?”
今日皇上在御花园设宴,我看如意今天徘徊了一早上也就是想问我这个问题,现在终于说出口了。
我打量着窗外,成片成片的绿荫,和着炙烈的光线,叫人疲惫。
“不了,那热闹不是轻易凑的,我累了,不想应对那些。”
“可是主子……”如意在说着什么,可是我已经听不见了,只是默默的望着窗外出神。
已经度过了几个像是这样的夏季?周而复始之间,我真的已经老了。以前那盈盈的青丝,稠密到连自己也要望而兴叹。这时日真是从不知不觉间便溜走的。那些身边的人和事是和风一起都被chuī散了吗?!
傍晚的时候,皇上身边的桂公公来过一次,我让如意阻了他,只推说我身体不适。桂全走的很为难,我想是怕皇上责备他,只是那是他的分内事。他定着那么显耀的头像,自然要担这份风险。
晚霞铺天的红,映在池子里的荷叶边上,泄出暖暖的光,加之徐徐chuī过的微风,这样的夏夜温柔的叫人心动。我散漫的在园子里徒步,无意间瞥见哪的丫头在树荫下洗头,而她恰巧也撞见了我。
只见她胆怯的低着头,不时用眼睛偷觎我,纤长的湿发搭拉下来,沾染的胸前一大片水渍。
“你是哪个姑姑手下的?”
我问她,度量着她的打扮。她看上去不过豆蔻年华,想来是初进宫的宫女,还不大懂规矩才会叫我撞见了。
她还在那里吱吱唔唔的,我有些严厉起来,“怎么你还不想说吗?你可知道我是谁?”
这下她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我想她的眼里此时一定积了许多的眼泪蓄势待发。半饷,她跪在了地上,伏在我的腿边说“娘娘,奴婢是如意姑姑底下的,一时忘了宫里的规矩,娘娘您饶了奴婢吧。”
声音纤柔细腻,看来是个有教养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把头抬起来。”
我缓了语气,看着她抬起头来的涟涟泪眼,竟有些于心不忍。
“奴婢叫夏雪。”
我默念,“下雪?”
她摇头,有些失神的望着远方,“奴婢的娘是生奴婢难产过世的,所以爹给奴婢取名夏雪,他每每看着奴婢,想到的都是如寒雪般的伤痛吧。”
我一时无语,未想到自己轻易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你起来吧。”我对她说,离去时,把随身的秀帕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