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珑见母亲终于搭理她了,忙撅嘴道:“我不去。”
姚氏闻言抬头,好奇状:“吵架了?”
廷珑想翻白眼,心说娘看我跟谁吵过架?“不是,五姐姐白天哭,夜里哭,哭的我头晕。”
“好好的,哭的什么?莫不是因为你大伯生病?”
廷珑一脸无知:“不是吧,大伯不是好多了吗?”
姚氏不耐烦猜小姑娘心事,见廷珑不知也不再问,又低头接着看帐。
廷珑见姚氏不上钩,只得期期艾艾的自己说道:“前儿我听崔大姑说给五姐姐提亲,提的是哪家呀?
姚氏头也不抬,道:“你小姑娘家的,cao心这个gān什么?”
廷珑受了抢白,见姚氏显然不准备按她的思路走,颇有些受挫,安静半晌,又开始自娱自乐的和狗聊天:“阿福,你怎么这么乖呀。”“你弟弟那个坏东西要是有你一半乖就好了。”“尚宽是从哪把你抱回来的呀?”“啊?哪?我也去抱一个回来。”
一人一狗絮絮的说了半天,姚氏头也不抬,廷珑只好再接再厉;“娘。”
姚氏抬头,脸上的意思是你娘我的忍耐是有限度滴。
廷珑故作天真:“娘,你说尚宽是不是讨厌我呀?”
姚氏的目光在廷珑脸上流连半晌:“你再在我跟前转圈,我也怪厌恶你的。”
廷珑撅嘴:“人家是说真的,要不他怎么单给五姐姐阿福不给我啊?”
姚氏把她这话想了一圈,一会儿说廷瑗哭,一会儿问廷瑗许给谁家,一会儿又提起尚宽,哦,你在这等着我哪,我看你是想挨揍了,跟我打马虎眼,想着立时把眼睛立了起来。
廷珑见了有点儿害怕,不过她刚决定帮可怜的小姑娘两肋cha刀,就忍住了退缩,决定要拿出烈士的jīng神来勇往直前的争取一下,于是一脸纯真的回望过去。
姚氏开始头疼起来,发现一向乖巧伶俐的女儿一旦要多管闲事还真挺难缠的,在心里快速回忆了一下十五六岁女孩的心思,思忖着道:“你觉得你跟你大伯母两个谁更盼着廷瑗好?”
廷珑无语,当然没人比当娘的更盼着儿女好,既然她做出这样的选择,那就一定是因为她觉着这样对她的女儿更好,而别人没有资格来质疑当母亲的判断能力,除了母亲,谁又能为另一个人未来五十年的人生负责呢?
可是,可是廷瑗为尚宽哭泣,这就足够了吧:“也许大伯母不知道什么才是对廷瑗好呢。”
“那廷瑗自己知道吗?”
廷珑彻底哽住,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母亲击败了,是啊,廷瑗才十六岁,在可以自由选择的时代,也没有几对十六岁相恋的爱人最终走到了一起,廷瑗此时的判断靠的住吗?尚宽真的是无可替代的良人吗?即使是,他的家庭又是适合她的吗?这个问题解答起来太复杂,需要用一个人的一生做实验,不是她能站在gān岸上指点江山,然后等出了事再两手一摊推gān净了事的,所以,她也只能旁观,也许送上安慰。
良久,廷珑抱起阿福给五姐姐送了回去。
为使廷瑗的眼睛及时消肿,大太太使人煎了收敛的汤药半个时辰给她冷敷一次,等到冯家来人当日,一早过来亲手为廷瑗挑选衣裳,上妆,梳头时又细细嘱咐给她:“待会儿见了人,务必要行止稳重些,我使人去打听了,这家人家是个本分的,家里少爷生的十分英武,学问也不差,这样的好姻缘打着灯笼也难找,千万不要出什么差子。”
廷瑗听了也不点头也不摇头,镜中的脸像是失了生命般面无表qíng;廷碧垂目在一旁给大太太递缀发的钗、钿、头绳、相生花儿,偶尔一抬头,眼中有盈盈泪光闪过;廷琰托腮看着廷瑗这样盛装之下好看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时竟瞧的呆住了;廷珑本是来给廷瑗鼓励的,可不知怎么的,才一对上她的眼睛,就像坠进一口深井里,一时有些发冷。
大太太忙活了半个多时辰,好容易把廷瑗装扮了,脸上带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但见廷瑗上身穿件新做的妃色宽袖chūn衫,下头系着一条蟹壳青的百褶月华裙,她身量本就高些,这样一打扮,格外的长身蜂腰,体格苗条,相貌因随舅家,跟姊妹几个站在一块儿,轮廓越发分明,略一施粉黛,在腮上匀些胭脂,就显得高鼻深目,容色非常。大太太左看右看只觉十分满意,又帮她理了理裙,再三嘱咐了要打起jīng神来,稳重些,等人来请,过一刻钟再过去,才匆匆回去正房等着迎冯家来人。